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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葉落歸根?!?/br> 這話愈發令人心驚,凌云脫口便道:“我陪師傅回去?!?/br> 沈英搖頭而笑:“傻孩子,我這一去,可不是一兩年的事,你陪我過去了,那你的姊妹們怎么辦?你的父親兄弟又該怎么辦?” 凌云心頭大亂,張口想說點什么,舌頭卻仿佛打了結,她猜得到父親在準備做什么,她不能丟下二姊姊她們不管,但是師傅……在她心里,師傅才是世上最親近的人,這兩年朝夕相處,她更是習慣了能隨時隨地跟在師傅身邊,聽她教導,被她照顧,她簡直無法想象…… 眼圈不知不覺地一熱,她努力半晌,到底也只是又叫了一聲:“師傅!” 沈英用力拍了拍她:“你這是做什么?我又沒有七老八十,過了這幾年,待得天下太平了,我說不定還會想到處去走走,那時我自然會來看你;你若是放得下這邊的事情了,也可以去吳興找我,雖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難不成咱們還不能再開一桌,再聚一次?” 凌云知道沈英是在寬慰她,只能勉強笑了笑,心里卻是一片悵然:師傅生性灑脫,拿定的主意不會輕易更改,只是這一別,不知又要幾年了!她想了半晌,輕聲道:“那我讓小魚陪您回去?!?/br> 沈英笑出了聲:“小魚陪我?你難不成以為我會單槍匹馬殺回吳興去?如今世道這么亂,我自然是要尋些幫手的!此事你就不必cao心了,我早已盤算清楚,絕不會魯莽行事?!?/br> 原來是這樣?凌云也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更感難過傷懷——她們明明是今日才到家的,師傅卻連找幫手的事都已經想好了,或許這兩年她早就在盤算著這件事,只是因為不放心自己,才一直陪著自己走南闖北。如今自己已經回到長安,又還能有什么理由再把師傅留下來呢? 沈英見凌云低頭不語,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今日發生的這些事,固然讓她生氣,但在心底深處,其實更是讓她多了幾分踏實——哪怕,這原本不符合她的期待。 她自己一生顛沛流離,心里一直希望凌云能過上尋常寧靜的日子,但這希望如今顯然已徹底落空了,那她也只能希望凌云能過得恣意灑脫些。畢竟在這世上,有些東西就算最后注定會失去,大概也比從未擁有過要好。 想到這里,她的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不是滋味,但轉念之后,她還是打起了精神,看著凌云笑吟吟道:“這樣吧,乘著還有這幾日的時間,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你要不要想想看,希望我幫你做哪三件?” 第二十四章 一生遺恨 四月的山谷, 夜風還帶著些許冷意。凌云卻只覺得眼底被吹得愈發guntang難耐: 在師傅的眼里, 自己還是那個眼巴巴想跟著她出門的孩子么?所以她還是會用這些話來哄自己,就像以前一樣——“這次師傅不能帶你們去了, 不過你們若有別的什么事, 師傅可以幫你們做,一人只能提一件……好了好了, 最多兩件,不能更多了!” 那時候, 她和玄霸小魚會絞盡腦汁地琢磨出幾件事來“為難”師傅,來跟師傅斗智斗勇, 但現在…… 看著不遠處的樹叢,她努力地平定了氣息:“我不用師傅幫我做什么, 只是師傅這邊若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訴我!” 沈英也看向了那片樹叢, 悠然笑了起來:“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會從沈女郎變成沈鏢師?” 這一下, 凌云不由得霍然抬頭:師傅這是終于肯說出她的身世來歷了? 少年時, 她曾對此好奇無比:師傅如此厲害,到底是出自何處, 又是什么來頭?偏偏師傅卻是諱莫如深;后來她也漸漸明白,有些事, 師傅既然不想提, 自己就不該問, 甚至都不該去好奇。這么多年下來, 她早已習慣于把這份疑惑壓在心底,就算適才師傅提到了吳興沈氏,她也沒敢接著往下問,誰知師傅卻自己又提起來了! 這明明是她疑惑多年的事,但不知為什么,此刻眼見著謎底就要揭開,凌云的心頭卻并沒有多少驚喜,反而隱隱不安。 沈英似乎也沒打算聽她答復,轉頭便沖著樹叢喝道:“你們兩個,還不出來?” 枝葉“嘩啦”一分,兩道黑影從樹叢里躥了出來,幾步便到了跟前。廊下搖曳的燈籠,照亮了小魚和柴青笑嘻嘻的面孔。柴青猶自在向小魚擠眼睛:“我就說咱們得跟過來聽聽,沒錯吧?”說完轉頭又對沈英諂笑:“師傅,我知道吳興沈家,說是二十多年就出了十來個皇后駙馬,真真是了不得!” 沈英頓時失笑:“哪能有十來個?是兩個皇后五個駙馬,再說就算有十來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最后還不是盛極而衰,一敗涂地?” 凌云沒有做聲,她當然知道,吳興沈氏興于漢初,富貴延綿數百年,到了南邊的陳朝時更是把持朝政,顯赫無比,不過當今天子滅陳之后,也就選了他家來立威,眾沈被殺的殺,流的流,轉眼間這潑天富貴就被一腳踩進了泥土,至今都沒緩過來,端的是令人趕考。 沈英自然更是感慨萬千,沉默片刻之后,她還是悵然一笑:“你們或許有所不知,沈家自來重視教養兒女,待到出了皇后,對女兒們更是寄予厚望,我們在族學里什么都可以學,只是我天生古怪,只愛學那些刀槍騎射,怎么學都是津津有味,換成女紅琴簫,卻是立馬昏昏欲睡。我自己也勉強不來,后來索性就扮成了男兒,去找武師們一個個地討教,東一招西一式的,居然也練出了一點名堂。 “我家兄弟姐妹眾多,父母在我幼時其實也??滟澪覄龠^男兒,不必讓人cao心,到了這時他們才察覺到不對,從夸變成了勸,又從勸變成了罵。我卻是怎么都改不了了。那時族中兄弟已無人能是我的對手,有人大概是氣不過,便說我不是沈家女郎,是來歷不明的怪胎。我那時性子也急,誰敢說我,我便揍誰,如此一來,更是人人側目,就連我家父母兄弟都受了牽連?!?/br> “父母大概看我實在不像樣,便急匆匆地給我定了門親事,指望我成親之后能好些。我卻覺得他們是急著甩了我這累贅,甚至有些疑心我當真不是沈家女兒,一怒之下,我便扮成男兒跑了出去,想到外頭去拜師學藝,行俠仗義;我沒想到,我會越學越深,越走越遠,這一去便是好幾年。 “后來北邊揮軍而下,不過數月便平定了江南,我們沈家勢力最大,正好做了殺雞儆猴的那只雞,我家也在流放之列,他們自來養尊處優,何嘗吃過這樣的苦頭?等我得知消息趕回去時,他們……已只剩兩個出嫁的姊妹了?!?/br> 抬頭看著遠處的夜空,沈英久久地沒再開口。在黛藍的天幕里,她仿佛又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