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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送過來,她后腳就把人趕了出去,還扯了個李三郎上門炫耀的說辭;秦娘不得不回到那種地方,因害怕無法立足,便對人說了,當日救她的不是市井之徒,而是唐國公府家的三郎,后來才有了李家的那場變故! 三娘若是知道了這些,她會怎么看自己?怎么看莫姨?怎么看秦娘? 柴紹越想心里越是沉重。三人各懷心思,一時都沒再說話,在近乎凝滯的安靜中,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小的身子邁過門檻,抬頭瞧見柴紹,他喜笑顏開地甩開牽著他的女子,飛跑了過來:“阿耶!” 牽著他的女子嚇了一跳,忙叫了聲“阿哲”,柴紹已彎腰一撈,將這孩子撈到眼前,故意問道:“你怎么又重了?可是夜里起來偷吃豆餅了?”阿哲咯咯大笑:“沒有!我偷吃的是果子!”柴紹縱然滿腹心思,也被逗得笑了起來,阿哲自是笑得愈發歡悅,那笑聲,頓時將院子里沉悶的氣氛擊了個粉碎。 莫姨卻是皺了皺眉,看著那女子恨鐵不成鋼地問道:“小環,你怎么來這么慢?”竟讓那妖精尋得了空子! 小環好脾氣地笑了笑:“阿哲還小?!彼貌⒉幻?,但眉目清淡,言語安靜,瞧著便有種熨帖的感覺。待柴紹和孩子玩鬧了一陣,她才上前兩步,輕聲問道:“大郎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我已經讓灶房做了席面,回頭就好吃個團圓飯了。另外門上也攢了些拜帖請柬和信件了,可要先送到這邊來?” 柴紹想了想搖頭道:“不急,你先讓三寶去幫我辦份去晉陽的過所出來?!?/br> 這話一說,院子里的三個女人都吃了一驚,莫氏更是叫了出來:“你還要出門!去晉陽?你去那邊作甚?” 柴紹慢慢放下孩子,他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但神色里卻仿佛多了種說不出的東西。一時之間,就連莫氏也不敢再開口了。柴紹這才語氣平靜道:“明年年底,我會迎娶唐國公府的三娘子,如今她正扶棺回京,我要去路上接她?!?/br> 這話仿佛一道霹靂砸下,莫氏和小環都徹底呆住了,秦娘則是低著頭,看不出神色如何,但衣袖顯然在微微顫抖。半晌之后,還是莫氏做夢般地開了口:“唐國公府的三娘子,難不成就是那位李三郎的姊妹?他不是……”說到這里,她忍不住瞧了秦娘一眼。 柴紹的語氣不由加重了幾分:“莫姨,我說過,當日你是冤枉了李三郎!” 莫氏臉色頓時更不好看了,眉頭一皺就要開口,小環忙拉了她一下,歉然道:“那次是我不好,不怪莫姨,日后等娘子進門了,我會跟娘子好好賠罪?!?/br> 柴紹暗暗搖頭,他早已查清楚:當日阿哲生病,小環一直在照顧孩子,事情都是莫氏處置的,自然是莫氏說什么,她就信什么了。但此時她主動攬錯,柴紹也不好多說,只能道:“此事原是陰差陽錯,我會跟她好好解釋。她心胸開闊,行事爽快,并非尋常女子,你們也不必太過擔憂?!?/br> 說到底,莫氏不過是內宅婦人,能有什么見識?秦娘不過是苦命女子,能有什么辦法?這事不能怪她們,要怪,還是得怪自己…… 都是他的錯。 小環和莫氏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異之色:看來柴紹對這門親事,對這位沒過門的夫人,竟是十分滿意,十分重視! 柴紹的心情卻已是低落了下來,雖然知道她們一時只怕還難以消化這消息,卻也不想再多說什么了。恰好有仆人回報,水已備好,他向莫氏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屋子,阿哲也邁著短腿跟在了后頭。 院子里轉眼便只剩下了三個女人。那秦娘原是低著頭的,此時才慢慢抬了起來,看著莫氏和小環,突然“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莫氏被嚇了一跳,怒道:“你笑什么?” 秦娘深深地瞧著她,微笑道:“自然是要恭喜姨娘,到了明年年底,大郎就要迎娶一位真正的名門閨秀了,這府里,就要變天了?!?/br> 不知什么時候,太陽已鉆進了云層,微風吹過,帶來了一陣莫名的涼意。 小環抬頭看看天色,也笑著點了點頭:“是啊,咱們家的大門,總算要開了!” 七月即將過半,無論是外頭,還是他們這小小的宅院,的確都到了要變天的時節。 ※※※※※※※※※※※※※※※※※※※※ 上半部終于寫完啦! 第五卷 歲月長安 第一章 如此心意 寒月將至。 外頭的風已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不過, 在武功李莊這間明窗亮瓦又生了炭火的繡房里, 卻依然是溫暖如春。日頭從天井處斜照進來,將繡房里掛著的那件青色嫁衣染上了一層細細的金色, 也給衣裳上繡著的團花卷草添上一抹生動的光暈。 文嬤嬤走進繡房,一眼瞧見這件華美莊重的嫁衣,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三娘的這門婚事, 時間上到底還是太倉促了:夫人去年六月過世, 今年七月他們姐弟才出孝,而三娘是十一月就要嫁人了!這一年多以來,她坐鎮鄠縣莊園, 凌云姐弟則在武功老宅守墓。雖有小魚時常來往兩地,帶的口信也是一切都好, 她卻實在放心不下。這不,眼見就是十月朔了, 莊園里最后一茬蕪菁、蘆菔都已入庫, 她便收拾起行李,跟著小魚來了武功。 雖然阿周如今也在武功這邊幫著打理,但三娘出嫁是何等大事, 夫人的囑托猶在耳邊,她若不親眼看看, 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 如今看來, 這邊一切還算妥當, 就連這最繁瑣也最要緊的嫁衣, 都已是按部就班地做得差不離了。之前她的那些擔心,似乎……可以放下了。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上前幾步,正要走到嫁衣前細看幾眼,目光一掃,卻瞧見了繡案上的針黹盒,頓時怔住了。 那鳳鳥螺鈿的針黹盒足有一尺多長,里頭放著長短不同的鎏金針筒和各種顏色大小的線錠、線軸,物件應有盡有,這也罷了,那每一樣物件居然都是從大到小、從長到短、從深到淺,擺放得齊齊整整,就像用尺子精心比劃過一般,就連那些圓滾滾的線軸都穩穩地疊成了兩排! 文嬤嬤原是個講規矩的精細人,常以物件收拾得齊整而自負,但比起這個針黹盒來,她的齊整卻都不值一提了。驚訝之余,她不由脫口問道:“這是誰碼的?” 小七干巴巴地笑了笑:“自然是娘子?!薄四镒?,誰還能有這么好的眼力,這么穩的手指? 文嬤嬤恍然點頭,心里又多了好些安慰。 她之所以擔心嫁衣,就是因為知道,凌云實在不擅長這些。當初幾個小娘子剛學針線的時候,別人會在帕子上繡花鳥云竹,她的帕子上便只有個平平板板的“三”字,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