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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br>老天,賀前想,他一定是燒還沒退,所以才會有發昏的感覺。“好孩子?!?/br>在床上,陳燼捧著他的臉說。“好孩子,”賀前在他臉上問,“可以早戀嗎?”“不可以?!标惱蠋熓謬栏?。“那,”優等生賀前以退為進,“可以獲得獎勵嗎?”陳燼頰上的痣仁慈地朝上弧動。“可以?!?/br>話音一落,四片唇柔了起來,濕成閃霜的玫瑰色。對熱戀中的人來說,愛永遠不嫌多,接吻永遠也不夠。在床上磨蹭到時間真的快不夠時,賀前才與陳燼分開。他臉上泛著陳燼為之著迷的微笑,說話時嘴唇微微翕動,珍珠色的皓齒時隱時現。“我等下出門前會準備好早餐,你醒了記得熱來吃?!?/br>說完,他在陳燼唇上印了兩瓣玫瑰,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頭發后,徐步離開了臥室。賀前走后,陳燼弓著身子躺在床上,把賀前的那件T恤蓋在自己身上,拉高到眉峰,擋住了視野,假裝賀前就在身邊,閉上眼睛睡了下去。賀前開著車從家里出來的時候,驀然想起了他中學時獲獎的一篇作文,寫的時候如陷迷霧,出來之后卻泛著雪亮。他的國文老師頗為欣慰,彈著煙蒂笑著講當靈感之尾掠過賀前的發梢時,他便是愛情里的阿爾貝加繆。可賀前從來都不是一位好作家,陳燼也不是賀前腦海里的靈感。靈感是會一閃而過,是會變,是會提筆即忘的。而陳燼已經在他腦里扎根了。他是賀前生命平紙上穿透了的一點——點動成線,線動成面,蓋頂筑墻,便是賀前。25第25章賀前出現的時候,殷野和秦藍已經到了。母子二人面上有著相似的神韻和表情,站在邊沿冰冷的黑石墓碑前,與這陵園里如出一轍的靜穆。賀前把一束梔子花放在了殷燃的墓碑前,靜靜挨著旁邊的白色玫瑰。他站起身來,攬住殷野的肩,才發現他細瘦得好似這陵園深處那些虬蜷的,沒有生命具象的黧黑松枝。“殷野,你最近越來越瘦了?!?/br>“你爸爸,”賀前看了一眼墓碑上與殷野有七分相似的灰白殷燃,輕聲對殷野說,“不會想看到你這么瘦的?!?/br>不知是不是賀前的錯覺,他好像看見殷野的嘴角閃過一絲輕忽的笑.“沒關系,他看不到?!?/br>可再一看,輕忽好像從未存在,笑容也不存在,真正存在的,只有泛泛的空洞與默然。他和陳燼簡直太像了,賀前不由得想。他們就像是鏡面對稱的兩個影子,秘密獨享,沉默對折,就連憤怒也可以分成一半,只待合起來時完整痛苦。秦藍站了一會,忽然攤開掌心,抬頭望了望天。“總覺得要下雨了?!?/br>“那天早上,我也以為要下雨了?!?/br>她自言自語起來,語氣平淡得仿佛不是在回憶丈夫出車禍之前的事情,而是在跟他們講述她的細瑣日常,比如近來喝了什么茶,又買了哪些花,等等等等。“他出門時走得很快,我來不及把傘給他,想起車里有傘便不著急了。誰知道,他并沒有開車出去?!?/br>賀前看了一眼到如今已經恢復平靜的秦藍,又看看被沉默縫緊了嘴的殷野,心想秦藍可能是目前唯一一個心里沒有裝窺望鏡的人了。三人在殷燃的墓碑前悼念了一會,隨后便離開了。他們一起回了殷家。每年的這一天,在去完陵園之后,他們總會小坐一會。幫傭阿姨在廚房里忙活,他們則坐在客廳里說話。殷野一向話少,回來以后便坐在客廳遠離沙發的另一側,沉默無言地看著玻璃缸里的熱帶魚結伴為他表演無憂無慮,臉龐和指尖上緩緩流淌著水紋的冷藍。“殷野,他準備出國讀書了?!?/br>秦藍優雅交疊的腿上蓋著纖薄的羊毛毯,兩片細柔的手掌好像蒲葦一樣輕輕捻撫著。聞言,賀前轉過臉去,靜靜掃視玻璃缸前殷野折起來的背影。對于陳燼和殷野兩個人,他的鏡面對稱比喻也許還不夠準確。他們其實更像蒙太奇的對列鏡頭,當無聲銜接在一起時,痛楚效果達到兩數之積,而不是兩數之和。賀前把視線收回來后,把手上的茶杯放下。“決定了嗎?”秦藍點了下頭,應道:“直到現在,他爸爸的離世對他打擊還是很大,我想他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也是好的?!?/br>她停頓片刻,接著說:“其實他爸爸走后不久,我就打算讓他出國了。他說要陪著我,哪里也不肯去?!?/br>“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秦藍嘆息道,“但這樣對他來說并不是好事。他在這里連一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我們做長輩的也不懂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也只有你能跟他說幾句話。我呢,只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br>說著,她忽而笑了笑:“幸好他自己想明白了?!?/br>賀前愣了愣,問秦藍:“你的意思是,殷野自己提出來要出國讀書的?”“是啊,”秦藍有些寬慰地說,“一開始我也有些意外。不過我看出來他是認真的,也是真心為他感到高興,因為我覺得他好像放下了點什么?!?/br>聞言,賀前唇角輕揚,由衷地道:“那便好?!?/br>過了一會兒,飯菜備好后,阿姨過來跟他們說可以吃飯了。賀前起身時,倏忽瞥見陽臺上曬著一頂暗黑色系的冷金屬頭盔,驀然停了下來。秦藍走在他的身后,見他停了下來,自己也頓住腳步。“怎么了?”賀前指著外面那頂頭盔問秦藍:“外面那是……”秦藍看清他指的東西后,不以為意地笑笑,回答他:“那是殷野藏在衣柜里的頭盔。前幾天幫他換新衣柜時發現的,也不知放了多久。我讓阿姨把它擦干凈放到陽臺上曬一下,免得放舊了?!?/br>說著,秦藍拍拍他的肩,笑著問:“怎么,你也這么新潮,喜歡孩子們的玩具?”賀前把指關節抵在鼻間,抿唇搖了搖頭。在餐桌邊坐下來的時候,賀前看見面前擺著一小碗紅油抄手,骨瓷白碗里盛著幾只熱氣騰騰的薄皮餛飩,微辣濃香的的紅油湯汁均勻地澆淋在上面,還飄著些些新鮮的青蔥絲和香菜,看上去賣相極佳。賀前忍不住盯著它多看了幾眼。秦藍坐在他的正對面,見他這么專注地打量那碗抄手,奇怪地問他:“賀前,怎么看得這么入迷,之前是沒吃過紅油抄手嗎?”“不是,”賀前搖搖頭,“我就是很久沒吃過這么正常的餛飩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br>秦藍一聽,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