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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掛著冷汗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很淺的笑容,嗓音沙啞地道:“你頗有趣?!?/br>他按著傷口,撐著墻吃力地站起來,卻并不回答晏春熙的話,只是一邊穿上衣服一邊道:“晏公子,我無意傷你,只是要與寧親王談樁交易,有你在手中方便些,是以還要勞煩你這幾日在這兒受些苦了?!?/br>夏白眉說到這兒頓了頓,拿起一旁的長劍,淡淡地道:“我出去尋些吃食,你記著我的話,別想著逃跑,你我便相安無事?!?/br>“我右腳這樣,自然是逃不了的?!?/br>晏春熙跛著一只腳跟著夏白眉走出山洞,一邊走一邊說:“夏大人,你既有事要與王爺談,其實個中緣由就更無需瞞我,無論如何,王爺總歸會與我說的?!?/br>夏白眉站定了腳步挑了挑眉,神色似乎有些諷刺,問道:“你是說,堂堂寧親王做事之前,竟會先問你的意思嗎?”晏春熙知道夏白眉大約是瞧他不起,他究竟不過是一介男寵,雖然關雋臣真心愛重他,可是在旁人眼里,皇親貴胄只怕不會將他這但他卻也并不因此惱怒,只是認真地道:“是,王爺與我同心,自會與我商量?!?/br>夏白眉沉默了片刻,他低頭深深地看了晏春熙一眼,卻什么也沒說。足尖一點,身形便已如一道輕煙,飄逸地掠了出去。……不過就一會兒工夫,夏白眉便已匆匆回來了,他一只手里提著一只被扭斷了頸子的獐子,另一只手上則抱了一捆木柴,快到山洞前便看到晏春熙竟仍坐在先前兩人說話的洞口處。少年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身形小小的,遙遙看著頗有點可憐,見他回來了這才扶著山壁慢慢站了起來,眼神卻情不自禁向他手中的獐子瞟去。他不理會晏春熙徑自向山洞內走去,晏春熙便也瘸著腿跟在他身后。夏白眉不禁心想,這少年定然是餓了,這副模樣倒像是只受了傷便守在家中等著他覓食的小狗。山洞之中倒也頗為暖和,夏白眉熟練地用長劍處理獐子、剝皮放血,晏春熙則用一根木棍遠遠扒拉著篝火,兩人雖然都不開口說話,倒也各司其職。秋冬時節,這枯林中的獐子卻頗肥,尤其以后腿的rou質最鮮美幼嫩。夏白眉把木柴削尖,將獐腿串了架在火上炙烤,不多時便有rou香四溢,金燦燦的油脂滴落在火中,又將火苗滋滋得燎得更高。待獐腿的rou皮被燒得金黃酥脆,夏白眉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從其中用手指拈了一撮鹽巴灑在上面,然后將熟透的烤獐腿摘了下來遞給晏春熙。少年略一遲疑,隨即便伸手接住了獐腿,他顯然是餓得極了,顧不得別的便咬了一口獐rou。晏春熙垂下頭時露出白白一截細長頸子,雖已經燙得只吐舌頭,卻還是急切地囫圇咽了下去,這時才顯出了一副又饞又貪的模樣。夏白眉坐著看了一會兒,眼神不由稍顯柔和,低聲問道:“好吃嗎?”周英帝總說他是個會疼人的。他在烏衣巷的鳳閣中見多了血腥與酷烈的刑罰,每每走到人間,便覺心里有股陰森之氣不知何處安放。是以對敘情也好,對那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倌也好,他與其他狎妓宦官總是不同,床笫之間更是百般的呵護。他見著那些美貌少年,便覺得合該多愛護著些,若非如此,便好似辜負了上天造這等玉似的骨rou的美意。他會疼人,但這究竟是出于好色之心,還是出于別的,有時自己也委實弄不明白。只是有時他心中也會想,若他非一個殘缺的閹人,興許,他也未必會把這一生所有的情愛都放在那位大周天子的身上。晏春熙被問得臉一紅,隨即微微點了點頭,他吃得嘴唇上沾了油脂,在火光下更顯得飽滿瑩潤,頗為動人。“你怎的連鹽巴都隨身帶著?”少年一邊吃著獐腿,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常年在外奔波,少不得都要備上些?!毕陌酌即鸬?,他說著又取下別處的獐子rou烤上,淡淡地道:“前人云:秋冬食獐,春夏食羊。這會兒的獐子,其實倒的確是不錯的野味,你多吃點,身子也暖和些?!?/br>夏白眉見晏春熙頗喜愛獐腿,便自己先吃了些其他部位的獐rou,隨即將另一只烤好的獐腿也遞給晏春熙。但是少年這會兒卻有些靦腆了起來,搖了搖頭推拒道:“多、多謝夏大人,我已差不多飽了,還是你吃吧……”他倒也不笨,知道獐子腿最是美味,夏白眉這是在照顧他。“無妨?!?/br>夏白眉聲音沙啞地道,卻竟罕見地說了一個不冷不淡的笑話:“吃什么補什么,你如今一瘸一拐,倒也大可不必客氣?!?/br>晏春熙抬起頭,怔怔地看了夏白眉一下,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絕。他兩人本該是劍拔弩張的關系,夏白眉行事神秘詭秘,更是周英帝手下狠辣陰毒的閹人,擒住了他想要脅迫關雋臣,還曾親手在他腰間烙下數寸的傷口,那種苦楚,他至今想起來仍會心有余悸;可在這枯林山洞之中,他們坐在一塊分食一只獐子時,許多事變得頗為模糊,他竟覺得自己離夏白眉很近。……山洞之中若無柴火燒著,便會冷得刺骨。入夜之后,夏白眉吩咐晏春熙先去睡,自己則守了半夜的火。晏春熙本想著夏白眉也身上有傷,自己睡一小會兒就去替夏白眉,只是他到底身子骨沒練武之人強悍,再加上這一路來心神交瘁地奔波,這一睡就睡死了過去,睜開眼時天色已經蒙蒙亮。晏春熙起身后發現火堆旁夏白眉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半個瓦罐,里面正放了一大捧頗為潔凈的新雪,正架在篝火之上慢慢燒著,顯然是不一會兒工夫便能將雪燒沸成水來喝。一看到這水,晏春熙才感到喉嚨里已經很是干澀,想到等會能有熱水喝,頓時很是開心。。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冒起了一個頗為奇怪的念頭,只覺得夏白眉很像是他幼時聽父輩口中真真假假的故事里那些豪客——策馬江湖、荒郊夜宿,仍是過得有滋有味。興許夏白眉就不該待在大內做一個權勢滔天的宦官,這樣或許還能更快慰自由一些。晏春熙想到這兒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只覺自己頗為荒唐,夏白眉智計武功都遠超于他,怎輪得到他為人家思慮這些。他扶著墻,慢慢向山洞外走去,隨即順著雪地里夏白眉留下的腳印,竟一路穿過枯林,才在峭壁邊找到了夏白眉。夏白眉正盤腿坐在一塊巨大的怪石上,手中拈著一片冬青樹葉,慢慢地將葉片兩側卷起放在唇邊吹了起來。那聲音頗為蒼勁,只是音色略有粗糙,在晦暗險峻的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