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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什么想得出了神,倒也不害怕了,只是喃喃道:“晏家滿門獲罪,父親斬首、兄長流放、女眷變賣,春熙從此在這世上也不過孤魂野鬼一只罷了。“只是那、那夜過后,春熙才算嘗到了一點人生在世的歡愉,嘗到了情愛之快活,春熙沒能抵得住……春熙該死,什么都沒有、也本不應活著的人,或許早就該死,然死前有了這一遭,想必已值了罷。只求王爺,賜了春熙一死,九節鞭之苦實在是……受不住了?!?/br>關雋臣的手掌在寬大的袍袖下悄然握緊,他一雙丹鳳眼陰沉地瞇了起來,忽然問道:“你說,你嘗到了情愛之快活,縱死也值了?”“求王爺賜春熙一死?!标檀何醪淮?,只是決然地砰砰砰不斷磕頭。關雋臣本已要立時斃了晏春熙,可是聽了這話,卻不知怎的,徒然間真正怒到了心頭里。值了?他倒是想一笑而死?一個粗魯低賤的侍衛可懂風月,可懂床笫,竟能讓他說出這番不要臉的話。快活?只摸了摸前面便敢說懂得情愛快活?無知、荒唐!關雋臣忽然想,決不能就這樣遂了他的意。就在這時,鐵門忽然被輕輕叩了叩,只聽王謹之的聲音在門外道:“王爺,天快亮了,劉姥姥來做活兒了?!?/br>跪著的晏春熙一聽到劉姥姥的名字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其實他也不是就不怕死,其實誰又能嫌活得長呢,只是這兩天他實在是被打得生無可戀了,這九節鞭之刑狠毒異常,看似傷口不甚可怖,實際上一鞭下去就能將人疼暈過去。而劉姥姥又太厲害,先用冰敷了脊背把皮rou冰得麻木了,初時下去不血崩,也沒疼那么厲害,可是一會兒工夫過后,馬上愈演愈烈,能將人疼得心肺都生生要炸開一般。晏春熙這兩日是暈過去了又被冷水澆醒、掐人中掐醒,牢里還時時備著上好參湯給他吊著命,這可真是求死無門。這樣的大刑,就連最皮糙rou厚的漢子也受不住多久,更何況是晏春熙。姑蘇晏家雖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巨商,然而家境殷實,又加上晏春熙是晏父最小的兒子,從小父慈母愛、錦衣玉食,活生生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哪怕后來晏家落了難,可晏春熙卻沒過上幾天苦日子就入了寧王府,哪里又吃過什么皮rou之苦。這回可叫他一下子入了陰曹地府,而劉姥姥就是那閻王,他豈能不怕。劉姥姥進來之后,見竟是關雋臣坐在長凳上,便立刻跪下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道:“小人劉柄拜見王爺。王爺大駕親來,不知今日這二十鞭之刑,還是否要打?”“為何不打?”關雋臣淡淡地開口,見跪著那少年幾乎慘白著臉癱軟在地,才慢條斯理地繼續道:“只是今兒這二十鞭,不必勞劉姥姥出手了,本王要親自來打?!?/br>劉姥姥楞了一下:“那王爺可需小的給您把刑具和要用的準備好?”“不必?!?/br>關雋臣站了起來,一雙漆黑的丹鳳眼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晏春熙,然后對王謹之道:“劉姥姥差事辦得漂亮,賞?!?/br>“還有——把晏春熙帶回院里,傷找人治好?!?/br>他話音未落,人已經從牢房里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兀自站在原地的王謹之,和癱坐地上怔住了的晏春熙。……晏春熙就這么糊里糊涂地被人從牢房里帶回了他的十二院。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每日里都有人拿了上好的藥膏來為他治傷,衣食住行一如往昔,毫無絲毫苛待,倒好像是那么一樁事沒發生過一樣。其實糊涂的人也不只是晏春熙,王府里的人何嘗不犯嘀咕,只是無人敢提罷了。這可不是隨便一個下人小偷小摸的事,十八鶴苑公子皆是王爺的寵侍,無論碰沒碰過都只是王爺一人的私孌。跟侍衛有所茍且何止是往王爺面上潑臟水,簡直就是把王爺的面子扔地上踩了一腳,這位寧親王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但這次卻是破了天荒,竟然沒要了晏春熙的命,就連那侍衛也仍關在牢房里沒了動靜。九節鞭之刑留下來的傷頗為嚴重,所幸此時正值隆冬時節,傷口倒不曾發炎,慢慢被王府上好的傷藥調理著,也已好的七七八八,只是留下的傷痕卻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慢慢褪色了。晏春熙整日里只能待在房里,也實在甚是憋悶,但又仍有些心驚膽戰,不知王爺將會如何對待自己。這日午后,晏春熙裹著厚厚的白毛兔裘,有些百無聊賴地歪著頭趴在窗前,看著下人們忙忙碌碌地將大大的紅燈籠掛在王府各處。再過幾天,便是除夕了。晏春熙輕輕嘆了口氣,這兩年他總是怕過年,如今在這世上孤孤單單,也再沒什么人可以一起共團圓了。今年更是提心吊膽,王爺放了他,可卻一個多月一次也沒來看過他,也不知這究竟是什么意思。王謹之來的時候,心情也頗有些復雜。這一個多月,晏春熙倒好像優哉游哉,可府里其他人卻是戰戰兢兢當差,生怕不知道哪一個不小心就觸了寧親王的霉頭。年關大忙,關雋臣不僅要關照封地和賦稅的事,朝廷上也得留著心,這些日子五院那邊都不常去,但是晏春熙傷勢如何卻是隔三差五便會問一句的,前日剛聽照料傷勢的大夫說晏春熙背上的傷已經大半痊愈,才隔了一日,便叫王謹之過來了。可這卻并不能說是關雋臣的關懷,王謹之想到先前關雋臣命自己準備的東西,便覺心里發寒。“晏公子,”王謹之在窗前站定了,沉聲道:“多日不見,您身子可好?王爺差我過來,看看您想吃點什么,今晚請您點道菜?!?/br>“想吃什么……?”晏春熙剛怔怔地反問了一遍,馬上便驚慌地站起身:“王爺讓我點菜?”“是,您點吧,今晚上王爺過來?!?/br>菜可以點,但是說的不是吃的事。王府規矩考究,王爺想要留宿寵幸哪院公子,也不太明說,因不愿聽起來有損斯文。只入夜前簡簡單單派人叫哪院公子在例菜之外點個愛吃的菜,那意思便已明了。晏春熙自然是知道這個規矩的,可是他怎么沒想到,王爺竟還會對他有這個吩咐。關雋臣亥時初才帶著錦書到了十二院。他剛從鳳仙樓與金陵幾位官吏大員喝了酒回來,白袍玉帶,一頭黑發皆束在金冠之中,露出了額頂好看的美人尖,和精心修飾的鬢角。關雋臣雖已年紀不輕,卻偏生來一副天生雍容的翩然公子貌,像是怎么也不會老似的。平日里面色沉凝,倒也顯得威重森然,可今日想必是微醺的緣故,一雙漆黑的丹鳳眼在夜色中竟是顧盼生輝、神采無限。他白袍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