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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個月左右?!币寥f起身說,“你再慢慢考慮?!?/br>他在門口停住腳步,回頭看餐桌上目送他的三個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陸新宜身上:“你出來?!?/br>陸新宜不愿意起沖突,只說:“我們過后再說?!?/br>伊萬的憤怒是壓抑在胸肺中的,這就讓他的臉色異常的平靜。“他不會來接你了?!焙芫弥?,他壓著聲音說,“安德烈,沒人會來?!?/br>這一次薇拉沒有像以往的任何一次,在伊萬提起周憑時出聲阻攔。她看著陸新宜,也沖他輕而緩慢地搖頭。像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沒人會來,沒人會來,沒人會來。陸新宜只是低下了頭。杰伊已經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吃流食,也很長時間都呆在房間里,不上飯桌了,走之前陸新宜把蛋糕泡進牛奶里一點點搗碎,喂他吃了小半碗。“下午只要注意他什么時候想上廁所就行,五點和七點各給半杯水,我十點鐘之前回來?!标懶乱藢崩f,“壁爐的溫度有點高,小心阿伊芙打開門?!?/br>薇拉道:“好的,注意安全,早去早回?!?/br>那天之后,伊萬沒再來過,薇拉帶著阿伊芙來過幾次,每次都被陸新宜拒絕。最后一次,他把阿伊芙抱在腿上,捏她軟軟的紅臉蛋:“你們好好地過,等阿伊芙長大,也不能叫她忘了我?!?/br>伊萬一家走得很順利,那晚陸新宜一直不能睡著,他打開窗戶,吹著冷風看天上高掛的群星,直到黎明的光從天邊出現,村莊里都沒有響起一絲異動,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知道伊萬如愿離開了這個囚籠,帶著薇拉和阿伊芙去了更好的地方。自己呢?陸新宜一向都肯坦白地承認,他還在等,等路燈下九點鐘的貨車,等一個回頭的愛情騙子。早上,杰伊喝完牛奶以后拉住了陸新宜的手,發出幾個短促的音節。“對,他們走了?!标懶乱巳滩蛔⊙劢堑男σ?,“爺爺,我把銀勺給了阿伊芙叫她帶走,這樣她就不會忘記我?!?/br>一句話還沒說完,村莊里突然響起了整個村鎮都能聽得到的激烈槍聲。未到中午,就傳來消息,緝毒警突破了村莊,全村共165人全部因武力拘捕而遭槍殺。鎮上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在第一瞬間流下眼淚,guntang的液體劃過常年經受北風的冷白皮膚。陸新宜推杰伊到窗口,看他用盲眼空洞地望著一輛輛防彈車呼嘯而去。杉樹林里,白頭翁呼啦啦地躥起來飛高又落低,第二天,陸新宜在死人堆里找出了伊萬、薇拉和阿伊芙的尸體。不同于其他人各式各樣的死狀,他們三個不論大人還是小孩,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全被軍用繩索緊緊捆著,眉心一點炸裂的傷口,因為阿伊芙的臉太小,那顆子彈幾乎毀了她整張臉。他們趁著夜色逃出了村莊,卻緊接著踏進埋伏在周邊的緝毒警手里。每個人都知道,伊萬一家死于單方面的屠殺。每個人也都知道,因為這場屠殺是由帶來正義的人施加,所以變得無從辯駁。畢竟就在臨死前,他們的手上還沾著大量的大麻殘留物,曾經制造出的產物造成無數家庭的裂解和無數生命的終止,在正義的法庭上,他們毫無疑問會被判處咎由自取,死有余辜。——“我來晚了?!敝軕{在呼嘯的北風中斷斷續續地說,“本來一周前……”“阿伊芙還什么都不懂?!标懶乱舜舸舻恼局?,不掙扎也不動,他的臉被周憑按在肩窩,只有頭頂的頭發被風吹亂,眼淚不斷地流,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似的開了口,“伊萬從沒告訴過她要走的事情,三天前,離開那天晚上,他們給阿伊芙喝了安眠藥,是睡在箱子里被帶出村莊的?!?/br>“這是最好的?!彼伤勺ブ軕{大衣后腰處的衣料,眼淚流的很兇,周憑卻感覺不到他的依賴,聲音也與情緒脫節似的平穩,“至少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感到害怕。她膽子很大,但還沒大到那種程度?!?/br>兩個人坐在一個背風的墻角,周憑坐在地上,陸新宜坐在他懷里。他瘦了那么多,周憑把他抱在懷里,脫下大衣裹在他身上,盡力為他擋著風,心里抽緊得疼,想他怎么瘦了這么多,聽底下的人匯報他被關在地窖時的心情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太久,周憑第二次生出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沖動。陸新宜哭了很久,哭得頭痛臉腫,哭到失了聲。但他也只是哭,旁若無人地哭,周憑抱緊他時沒有掙扎,也再沒有更多的,針對周憑這個人的交流了。好像這個時候可以是任何一個陌生人,在伊萬一家下葬后,只要他允許,陸新宜都可以在他懷里哭這么一場。但不會有更多,沒有更多了。把大衣蓋在陸新宜頭頂,他開始抱著陸新宜往回走,依然是面對面托著屁股的抱法,兩截小腿在他身側晃啊晃,很像以前的很多個夜晚。周憑只能盡力把每一步都走得很穩,陸新宜那樣輕,輕得他怕自己抓不住。那些來前準備好的說辭一句都說不出口,在路上聽到伊萬一家出事的消息之后開始積攢的隱隱不安聚集到頂峰,他抱陸新宜在懷里,卻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到他的靠近。他面前的是一個失魂落魄的陸新宜,只是那失魂落魄再也不是為了他,此時開口對陸新宜解釋一年多以前的不告而別似乎都會顯得可笑:謹慎起見只能過后再來接你,帶走所有的東西是為了最大程度讓村民放松對你的懷疑。分開的時間里聚集了大量的傷痛,當疑問被分別一而再再而三地拉長稀釋,似乎答案就會慢慢變得不那么重要。周憑不敢承認那時候他的喜歡太廉價,指向性強烈。他不敢承認自己懂得太晚,在這個時候。在門口被放下來以后,陸新宜擋住了周憑跟上去的腳步。他用一只手輕輕抵著周憑的胸口,將他推在門外。“陸新宜……”“你不要再來了?!标懶乱溯p聲說,“今天謝謝你,但是以后別再來了?!?/br>周憑一只手攔在門框上阻擋陸新宜關門的動作,他咬緊牙,臉繃得死緊,眉頭緊皺,胸膛一下又一下地深重起伏。兩個人無聲地對峙,只是陸新宜顯得更加冷靜。因為過分的累,他的臉色顯示出一種不健康的白,似乎對周憑攔在門內的那只手無可奈何,懇求似的說:“求求你可以嗎?我要睡覺了?!?/br>“陸新宜,別這樣?!?/br>周憑極力忍耐著劇烈的心跳。這一生中沒有過這么恐懼的時刻,所有與生俱來的本能都在沖他狂喊大叫,說點什么!說點什么!你在失去他,快說點什么!可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讓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