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br>
周棣放過了她，對著周棠說：“過來?！?/br>
周棠小心翼翼地從石頭上滑下來，卻沒朝周棣走去，反而微不可見地搖著頭警惕地往后退。

似是滿罐油鹽醬醋茶被無形的手掃落，周棣心間一時彌漫陳雜晦澀的難言滋味兒。他強行忽略這復雜的感覺，眉梢擰起，不耐煩地大步沖到他身邊，一把拽起他的手往旁拖去，“我說你跟我過來！”

周棠的胳膊不敢太用力，只能無措地任他拽著自己往僻靜處走，“你放手！”

孟晚晚顧不得走光，“哧溜”從石頭上跳下，急得大喊：“周棣，你不是說你要跟你哥道歉和好？你就是這么道歉的？”

另一邊的兩人俱是一震，周棠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抿緊了嘴唇的周棣。周棣不敢對上周棠的眼神，只能撒氣似的沖孟晚晚吼道：“不管你的事！”

孟晚晚似乎還想說什么，周棠搶在她前面，說：“沒事的，我跟周棣說些話，你別一個人呆在這里，先去找趙菁，我一會兒就過去了?！?/br>
孟晚晚看看周棠，又看看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周棣，垂頭喪氣地走了。

隨著孟晚晚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四周陷入一片靜謐。

也許是剛才才下過雨，輕風挾來山間飄渺而清淡的泥土氣息，除卻風聲，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很久之后，周棠才緩緩開口，“你……有什么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以這句話開頭，周棣似是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我看你跟趙菁和孟晚晚玩得不錯，怎么跟我就這么處不來？”

“你剛才直接叫的我名字?！?/br>
“之前是誰死乞白賴追著我叫阿棣？”

“怎么，當著孟晚晚的面就不叫我阿棣了？”

“為什么？你是想撇清和我之間的關系，還是怕她吃醋？怕她發現我們兩個之間……”

周棠猛地抬頭，睜圓了眼睛瞪著周棣，反問：“我們兩個之間怎么了？”

周棣天生嘴角往下，不笑的時候就是一副冷臉，他以這副冷臉靜靜地睨了周棠半晌，忽而又刻意勾起曖昧的弧度，“怎么了？”他用嘴型無聲地說：睡過。

周棠面紅耳赤、氣急敗壞，疲軟無力的右手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抬手朝著周棣的臉揮出一耳光。

周棣不躲不閃，只是閉上眼睛。

然而預料之中的耳光遲遲不來，周棣睜開眼睛，只對上周棠通紅的、哀怨的眼睛。

他的右手停頓在半空中，片刻后，正要跌落，卻被周棣一把撈住。

周棣握著周棠的手，在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第13章

耳光響亮。

他這一下絕沒有留情，白凈的臉上很快浮起鮮紅而清晰的巴掌印，看著就嚇人。

周棠慌忙抽回自己的手，驚詫地看著他，“你……”

周棣面無表情地說：“對不起?！?/br>
“我錯了?！敝荛ψ焐险f著軟話，雙臂卻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周棠全副身體攏入懷中，他在他耳邊低聲說：“對不起，哥?！?/br>
周棠的雙手緊緊拽著周棣兩邊的衣擺，不知是想迎合還是推拒，但是周棣很快就知道他服軟了，因為他再度聽見了周棠的啜泣。他的哭聲細碎而輕柔，像是一只失家的小奶貓。

周棣更加用力地將他抱緊了，問：“疼嗎？”

周棠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指那個難堪糜亂的早晨？是獨自在醫院拆繃帶的時候？還是問此刻他砰然亂跳的心臟？

周棠胡亂搖了搖頭，把哭出來的鼻涕都蹭到了周棣干凈的白襯衫上，“你是混蛋?！?/br>
周棣安撫似的輕輕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背，無奈地說：“我是混蛋?！?/br>
“你是王八蛋?！?/br>
“我是王八蛋?！?/br>
“你是畜牲?！?/br>
“這可不行?！敝荛τ幸幌聸]一下地拍著周棠的后背，扯起嘴角笑道：“我是畜牲，那你是我哥，你是什么？”

“滾！”周棠難得地鬧起了小脾氣，紅著臉憤憤地推開了周棣。

周棣淡淡地笑笑，沖周棠伸出了手，“走吧?！?/br>
周棠盯著那雙修長的手，正遲疑著要不要把手交出去，天穹深處忽然傳來“轟隆”悶響，隨即滂沱大雨如傾盆般落下。

“臥槽！”周棣連忙一把拽起周棠的手，朝營地的方向跑去。山路難行，又逢暴雨，兩人跑了幾步，周棠忽然腳下一滑，重重地跌了一跤。周棣忙伸手扶他，“沒事兒吧？”

“沒……事?！敝芴囊е?，撐著周棣的胳膊艱難地站起來。周棣擔憂地看著他，“還能走路嗎？”

周棠：“能?！彼鲩_周棣，勉強往前挪了兩步，姿態跟左下肢癱瘓患者沒太大的區別。周棣看得直皺眉，蹲下/身一把拉起周棠的褲管，發現他腳踝處已經腫得老高。

“行了?！彼话炎ё≡噲D繼續往前走的周棠，“腳都腫成這樣了，就別逞強了?！?/br>
周棠喪著臉悶悶不樂地仰頭望著他，“那怎么辦？”

“涼拌?！敝荛β唤浶牡卣f著，抬手脫下外套，將周棠裹住，然后往他跟前一蹲，“上來?！?/br>
“你背得動嗎……”周棠小聲嘀咕著，還是往少年那尚顯青澀的后背上輕輕一壓。周棣背著周棠穩穩地站起了身，還掂了掂，“就你這斤兩，還夠不上我的啞鈴?！?/br>
周棠從周棣的外套中掙扎著鉆出半顆腦袋，貼在周棣濕透的肩頸上，悶悶地說：“你還練啞鈴??？”

“是啊，當然要鍛煉身體，不然……”周棠還當他要是要勸誡自己勤加鍛煉鞏固體質，沒想到這廝恬不知恥地說：“不然怎么cao/你一整夜？”

周棠氣得想咬他，“不許說！”

周棣說：“我們家里有專門的健身房，我都沒帶你去看過，不過也就那樣，沒什么好看的。啞鈴我房間里就放著幾個，上次叫你來你都沒來?！彼氖种冈谥芴哪N窩處曖昧地來回游移，“這次回家，我帶你去看看？”

周棠又跟鴕鳥似的“哧溜”鉆回了外套里沒了動靜。

周棣不滿地道：“喂！”

“阿棣，”許久之后，周棠的聲音才從他身后幽幽地響起，“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可能不好吧?！敝荛o謂地聳聳肩，“但是我愿意?！?/br>
再沒有人說話。

周棠悄悄舉起外套，在兩人頭頂上撐起一片簡陋的雨棚。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外套上，發出連續的沉悶的聲響。

營地里早就扎好了一頂頂橙黃色的帳篷，同學們為了躲雨大多都鉆進了帳篷里，只剩四個人還撐著傘焦急地等待著，遠遠地見到周棠和周棣的身影，就一溜煙沖了過來。

等沖到跟前，看著周棣背著周棠，趙菁、孟晚晚、李巍、左洋異口同聲地問：“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