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太遠了?！?/br>
趙菁問：“周棣陪你一起去的？”

周棠說：“不是，我一個人去的?！?/br>
“咦，那就奇怪了?！壁w菁說：“那晚自習的時候怎么沒見著周棣的人影呢？”

周棠耳邊似乎“嗡”地一聲，眼前再度浮現那條靜謐而漫長的走廊——那個藏在走廊盡頭的人，是不是周棣呢？

他說：“我有事先走了?！?/br>
他急急忙忙地趕回宿舍，走到一半，卻正好看見從宿舍方向走過來的周棣。

周棠大喊：“阿棣！”

正是放學的時候，從教學樓到宿舍一路上都是聒噪的少年人，他們兩個之間隔著無數的路人與雜音，那一句急切的呼喚，沒飄出多遠，就無奈地湮沒在茫茫人海間。

周棣似乎沒聽見。

他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從周棠身邊不遠處走過。

周棠不由自主地被人潮推著往前走，艱難地回過身，卻再也沒看見那個背影。

第12章

一切一如往常。

只是離野營的日子越近，班級里的氣氛也越興奮。一群高二的學子，在即將被塞進名為“高考”的牢籠前，掙扎著脫離父母、老師的掌控，試圖過一天完全屬于自己的生活。

孟晚晚拿筆戳了戳周棠的后背，等他轉過身來，就問：“周棠，你在野地里宿過嗎？”她有些靦腆地笑笑，“我長這么大都沒在家外頭住過?！?/br>
“我住過啊?！敝芴恼f：“你都沒離過家，那你爸媽能同意你野營嗎？”

孟晚晚吐了吐舌頭，小聲說：“我跟他們說住趙菁家了?！?/br>
“你我真是心靈相通?！壁w菁也小聲說：“我跟他們說住你家了?！?/br>
周棠擔憂地道：“那他們要是互相一通氣你們豈不是完蛋？”

趙菁連忙做了個雙手合十祈禱的動作，“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他們千萬別通氣?！?/br>
“放心吧，家長會剛開過，他們沒機會見面的?！泵贤硗碚f完，扭頭看著周棠，“你在野地里宿過，感受如何？地硬不硬？睡袋舒服嗎？”

“我睡的不是睡袋，是瓜棚?！敝芴恼f：“以前到了夏天，西瓜成熟了，我媽就帶著我一塊去瓜地里守夜，防著有人偷瓜。晚上很安靜，沒有人聲，但也很吵，到處都是蟋蟀和青蛙在滋兒哇滋兒哇地叫——哦，還有蛇！”

聽到有蛇，兩個女生的臉色很有些不好了，摩挲著胳膊呲牙咧嘴的。

周棠說：“所以每晚聽到西索西索的聲音我都很害怕，怕有蛇趁我不注意，順著我的腳游上來?！?/br>
趙菁夸張地“嘶嘶”倒抽著冷氣，“你這野營經歷忒不美妙了！”

周棠笑了，說：“也有好的地方?！?/br>
比如夏夜月朗星繁，他躺在瓜地里往天上看，可以看到布滿一整個天空的璀璨星星。

孟晚晚笑道：“那你豈不是跟閏土一樣？”

“是啊?！敝芴膶W著課本上的插圖，做了一個閏土刺猹的姿勢，逗得兩個女孩子都笑起來。

女孩子真是種美好的生物。

周棠淡笑著想，后頸卻莫名感到一股涼意。他狐疑地扭過頭，目光穿越整個教室的距離，對上另一雙冷淡的眼睛。

周棣在看他。

偷窺被發現的周棣并不心虛，反而坦然地與周棠對視著。但是片刻后，他又像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似的，撇過了頭，垂下的眼簾遮住了他眼底的冷意。

清溪山是市里最新開發的旅游區，走的是小眾高冷那一掛的，周棣又通過他爸提前和景區打了招呼，因此雖然是五一黃金周，但景區里其他游客很少，到了野營專區，更是只剩下一班學生。

人數雖不多，但一幫少年人熱火朝天地嘰嘰喳喳，將這清幽山谷也染得熱鬧起來。

“嗨呀，終于到了，累死我了?！壁w菁隨手把背包丟到地上，往一塊大石頭上一靠，長吁了一口氣。

“你八百米都是跑滿分的，爬這么點山路就累了？”周棠笑盈盈跟在她身后走過來，順手幫忙撿起了她的背包撣了撣塵土。

趙菁說：“爬山不得克服重力？”她往周棠身后瞅了瞅，穿著格子短裙、小皮鞋的孟晚晚正小心翼翼地拽著自己的裙擺慢吞吞地朝他們走來，忍不住笑道：“晚晚，你這登山裝備可真夠別致的?！?/br>
孟晚晚暗中瞪了她一眼，又朝周棠看了看，趙菁立即收斂笑意，作了然狀。隨即她從石頭上站起來，故意走到周棠身邊，說：“同桌，你知道嗎？今天的帳篷據說都是雙人帳篷?！痹捯魟偮?，她忽然往周棠身上一撞，周棠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倒退，正好撞到孟晚晚身上。

孟晚晚下意識地扶住周棠，兩人四目相對，一下子臉都紅了。

始作俑者趙菁連忙撤退，“我先去前面看看，你們聊聊帳篷的問題哈?！?/br>
“帳篷的問題……”周棠有些尷尬地笑笑，看向孟晚晚，猶疑地說：“你肯定跟趙菁一起，對吧？”

孟晚晚連忙猛點頭，“當當當當然啦！”

周棠微不可見地舒了口氣，走了半天的山路確實有些疲憊，他學著趙菁剛才的樣子輕輕靠在了那塊大石頭上。孟晚晚低著頭悄悄看了他很久，紅著臉狀似無意地靠上石頭的另一邊。初夏暑氣微起，燦爛陽光穿透樹葉間的縫隙，灑落無數光斑落在兩人的臉龐與肩頭。

孟晚晚小聲地問：“周棠，你以后想考哪里的大學？”

周棠猶疑了一瞬，還是誠實地報出了國內一所名牌大學的名字。孟晚晚驚訝地扭頭看他，“你好厲害??！X大我連想都不敢想?！彼行╈t腆地笑笑，“不過以你的成績確實有底氣?！?/br>
周棠說：“你排名也不低??！”

“我只要能上985就滿足啦?！泵贤硗硗^上輕輕一躍，后背若有若無地碰到了周棠的后背，大腦因這一小動作而微微地眩暈著，孟晚晚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皮鞋尖，緊張得胡亂問：“那周棣呢？他想上哪所大學？”

話說出口，孟晚晚就后悔了，因周棠靠著自己的后背一下子繃得死緊。周棠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挪，拉開了和孟晚晚之間的距離，許久后才輕聲說：“不知道，他從沒和我提過這些事?！?/br>
“世界排名前五十大學其中一所中最容易畢業的某個專業。最好是哈佛麻省理工之類在國內名氣大的，不然怕說出去老爸在生意場上那些狐朋狗友都不認識?！敝荛Φ穆曇粼诓贿h處幽幽響起。

兩人渾身一緊，齊齊朝聲源處望去。

周棣落在他們后面，此刻正靠在一棵樹干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兩人。

他看了神情復雜的周棠一眼，轉而望向孟晚晚，冷冷地說：“你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來問我?！?/br>
他沒再說下去，但孟晚晚就是莫名領悟了他沒說出口的下半句——“別纏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