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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面容是傷中的詭秘,可在暖光里大概柔和了很多,盛星跪下去了,他嘗著嘴邊兒上咸熱的眼淚,摸折枝被剪壞的頭發。 “折枝……”他嘴角往下彎,接著,失去對神態的全部控制力,淚大概在一瞬間爆發,弄得眼前頭霧蒙蒙一片。 像是開了細碎留香的、白顏色的花兒。 輪子往五湖園打電話的時候,盛星正在臺上聽滿堂的喝彩。 江菱月手底下過的,無非是一些百貨生意的文件,他自知道從信任與能力來說,陳岳敏都不可能很快給他重任;接電話時候嚇了一跳,輪子在那頭有點兒結巴,說:“江先生吧?” “是?!?/br> “現在盛先生在臺上,我們一會兒就回家了……今兒,鄭先生死了?!?/br> “折枝?” “哎?!?/br> 江菱月把窗兒關上,因為擔心夜里刮風,叢茗捧著水果盤子來了,“砰砰”敲門。 “謝謝您了,我現在得回去?!?/br> “急事兒???”叢茗仍舊熱情萬分,擠了擠眼,說道。 江菱月裝文件的包兒在手上拎著,他理了理襯衫的領子,隨意拎著灰色的西服外衣,伸手就把電燈關上,在鎖門的時候嘆氣,說:“原本要加班兒的,家里忽然來電話,一個朋友過世了?!?/br> 叢茗微胖的臉蛋兒有些緊繃,她沉思,又扯起笑容,閑慢地說:“您得放寬心呀,最近怎么老出事兒……我剛在廚房里聽說,南雁商會的盧老板,給個慘死的小戲子要厚葬?!?/br> “哦?!奔幢憬庠滦睦镎КF無數猜想與困惑,可他沒有大動聲色,僅僅接納里帶著些微的訝異,沖叢茗點了點頭。 到盛星家的時候,輪子剛把花雕斟上。 屋里一張圓桌,盛星手上捏了半顆饅頭,他咬著筷子,對江菱月說:“坐吧,晚了,挺累?!?/br> 秦媽躬著腰把碗筷子捧來了,她瞇眼看了江菱月半天,忽然有些憂愁地詢問:“您是不是在那里頭沒吃好?” “倒可以,吃的有廚房在照顧,”江菱月恭敬地接了餐具,囑咐,“晚了,您去歇吧,輪子也去歇了,要什么我自個兒拿?!?/br> 秦媽倒沒走幾步,可喉管里總竄著嘶啞的氣,她抿了抿深暗的嘴唇,又說:“給別人做事兒啊,能吃飽也算行,回來多好啊……” 盛星盯著江菱月的眼睛,細細瞧半天,問:“不忙了?怎么就回來了?” 他眼里明顯是傷痛與疲倦相摻的紅,連那俏麗鼻尖也有些楚楚可憐了,半面風情,半面神傷,正很美地在盛星神色里暈開。 江菱月吞了口唾沫,低著聲兒,說:“輪子打電話的,說了折枝的事兒,我怕你一個人憂心,就趕回來?!?/br> “我幫他把——把頭梳好,新衣裳也穿著了……不好的是,都走了,還破相;我問盧老板怎么對待的,人家說,不來奔喪了,光給錢就成了?!笔⑿沁€在倔強地嚼著饅頭,可話沒說完,淚就染了滿臉。 酒入口是甜,可回味酸到牙根兒里去了。 江菱月要聽他繼續說,便問:“盧家干的?” “盧老板義氣啊,騙人家多久,在家里頭裝蒜呢,太太是女流氓里出來的,攛掇起幾個姨太太把人綁了,自個兒看戲喝茶,這時候巡捕房只認盧家的理兒;我想見見盧小舟呢,人家影兒沒冒吧,還特無情,聽說夜里就到城南嫖了幾個姐兒?!笔⑿钦f畢了,便將眼睛合上,飲完了今晚第一杯酒。 “這么無情……”江菱月附和著,伸手上去,將盛星熱天里冷透的手捂住。 盛星咽不下東西,只知道低著臉哭,他期期艾艾,抓著江菱月的手,再去蹭自己濕冷的臉蛋,搖了搖頭,說:“我,我,見不著他了,再也見不著折枝了?!?/br> 其實沒夸大,此時的盛星甚至有些壓制自己的心情,他心口那塊兒rou,似乎被什么鈍器頂著,又殘忍擰上兩圈兒。 “我給你去舀熱水,燙一燙腳?!苯庠缕饋砹?,弓著腰說話,語畢又親盛星的嘴,溫柔像水。 他們注視著彼此,且深知那眼里是與自己不同的東西,因此,更加奇妙地碰撞摻雜,奏出響樂;盛星細手腕懸在江菱月脖子上,閉上眼了,再觸碰一次柔軟的嘴rou,和呼吸。 他貼在江菱月的臉頰,回神又泄著氣,說:“一起去吧,我上那屋再拿個腳盆?!?/br> 盛星許久不敢說出自個兒悲傷的另一件事,他今兒看見江菱月的一刻,忽然就有了幻象,心里頭問:“是誰想要你的命?” 像是再有槍聲,銳利又輕盈地進耳朵里去。 “你不能死?!笔⑿呛鋈?,在被子里攥著了江菱月的手。 是電燈滅后該入睡的時刻,江菱月一雙胳膊環住了盛星纖瘦的腰,他應答:“今天能活,就甭想著明兒了,我現在陪你躺著呢,你少發點兒愁?!?/br> 盛星心里,江菱月倒不是會恭維的人,他覺得他是成熟了,又不受約束,有點兒隨意;倆人在進行時的熱戀里,像是最熱鬧的滿堂彩,還像是飄蕩在海上的、過分兇猛的風。 “吃得還成不成?有什么菜?”盛星關切他的生活。 “有……今兒晚上是燒的豆腐,園子里買了些河魚,喝湯來著,我沒吃多少,天兒太熱,”江菱月又往前滑幾寸,便更密切地依附著盛星的背了。 可盛星睡不著,他終究又坐起來,下床,找了安神的藥片,正哽著喉嚨吞的時候,被江菱月一把挾著腰。 “我去那屋睡?!倍潭桃痪湓?,氣息在盛星耳朵根上柔和地掃,并且,逐漸紊亂起來。 盛星被水嗆到了,咳幾聲,又因為苦藥皺著眉,哼聲:“這兒能躺下?!?/br> 江菱月不聽,又低著聲說:“我真去了?!?/br> “怎么了?” 傳來了遠處幾聲低緩的狗叫。 盛星不經意地轉身看他,倒沒什么差,只是倦意外露,因此眼底有些紅;江菱月謹慎著,湊近盛星耳邊,告訴他:“你正傷著心,我又軟不下去……” 像是在瞬間引燃一屋子紅燭,盛星正訝異著,眼眶都在發熱。 江菱月萬分不舍,他捧起盛星的臉,又有些內斂地收回手,講:“別哭那么多,折枝在那邊兒笑話你了?!?/br> 盛星似乎不聽話了,他神游,臉貼在江菱月肩膀上,嗅到種熟悉又留戀的、有溫度的香,然后便是側頭,親吻他側面的臉頰,和脖頸。 “干嘛?”江菱月將人攬緊了,問。 盛星的淚,蹭在兩人之間,微涼又帶著咸味,江菱月那只無序的手趁亂,順著盛星空蕩蕩的睡衣擺,爬了進去。 揉捏他的纖腰。 是沉醉了,后退打翻了桌上的藍玻璃杯子,盛星一褲子的水,他竟然也伸手一探究竟,動情又霸道地去捂江菱月的襠,戲嗓子輕喘,問:“怎么軟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