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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皮手套兒?!?/br> 炮聲掩得話語隱隱約約,輪子被火光映照的臉上全是憨厚的笑,他連忙跑進廂房里去,把全新的呢子衣抱出來,抖開了,要齊小腿長,厚重得倒像獸皮。 盛星連忙扔了掛炮的竹竿,他取了手套來帶上,又握著另一雙一樣的,塞進江菱月手里去。 “要不少錢吧?”被兩個人扳著穿新衣,江菱月有點惶恐,他眨了眨眼,問盛星。 “那肯定是,”盛星想想就rou疼,可隨機又釋然了大半,江菱月高挑又英俊,穿呢子當然不讓衣裳掉價,盛星彎起眼睛來笑,說,“錢就是拿來花的,你也甭想著跟我客氣,我是看你人好,至于小時候的事兒,希望你不覺得我刻薄?!?/br> 江菱月想了想,他全身都暖,因此表情也緩和了不少,于是說:“那算什么刻???那些只能算是頑童之樂,不過,我現在看著你就腳疼?!?/br> 盛星低下臉壞笑著,連柔和的眼尾都染上了頑劣,他腳上是靴子,正屏著呼吸往外伸,然后,擱到江菱月右腳上去了。 “還疼不疼?”盛星刻意地問他。 江菱月氣得齜牙,隨即又掛上一個僵硬的笑,他指尖點著盛星的腦袋,說:“真無聊,就這么踩著?飯還吃不吃了?” “吃啊,”盛星伸手拍他,可仍舊不想挪腳,他又清了清喉嚨,聲音婉轉地說,“您請?!?/br> 江菱月右腳被釘在地上似的,逃不脫,于是他答:“還是您請?!?/br> “請吧,嗯?”盛星輕笑,眼角上揚著帶笑,他抬起飽滿的頰肌,說道。 天太黑了,可暖光里的雪,明亮;天上的,仍舊撲撲簌簌在掉,掛在睫毛上、發尖上……盛星收了腳,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向江菱月的眼睛,卻忽然心里一驚,于是,還沒來得及掙扎的時候,就在更高的地方打著哆嗦叫喊。 “讓你腳癢?!苯庠虑謇溆殖练€地講話,隨即又沒忍住,因此笑出了聲,他把盛星放回地上去,微微喘著氣兒,說道。 屋里屋外兩重天,過年的點心花果兒正擺了滿臺,圓桌上是秦媽拿手的菜:燉鴨子、燒鯉魚、燉羊排和醬油醋吃;紅燜肘子、rou丸兒,以及拔絲蘋果、拌蘿卜,炸咯吱…… 家里原本也沒兩個人,換來換去之后,做事的只剩下秦媽和輪子了,盛星覺得這已經算得上奢侈,因此沒再多雇幾個撐門面的仆人。大伙兒一起落座吃,這情景只是除夕時候有的。 秦媽中途去廚屋里,拿了新炒的椒鹽兒來,盛星沾著羊肋骨吃,他舔著嘴皮又舉杯,說:“今兒是除夕,江先生來了,還有秦mama、輪子……大家伙兒在,這個年就過得舒心又滿意,我敬你們幾位吧?!?/br> 江菱月入神聽著,隨即和大伙兒一起悶了酒,他說:“我得謝謝盛先生收留我過除夕?!?/br> 盛星轉著眼珠,他微笑,伸手把丸子夾進每個人碗里,這才看向江菱月,他眨著眼,說:“僅僅是除夕么?你今后就在我家吃住了,唱唱戲,兩個人也是個伴兒呀?!?/br> “老氣橫秋的?!苯庠潞龆藗€白眼,但貌似僅僅是佯裝,他笑出整齊的一排牙,眸光澄澈,也幽深。 盛星剛好瞧見他的眼睛,像忽然被什么暖熱的東西捂住了心口,隨即,一些沒來由親切感在胸腔里膨脹起來,似乎碰見了喉嚨。 盛星側過頭去,輕咳了一聲。 后半夜,盛星早醺醺然,他往門跟前兒走著,忽然就跪了下去,膝蓋骨轉著磚地,聽聲兒都疼,他抱著輪子的腿,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一起過年,要多喝幾杯?!?/br> “來,孩子,我摻你回臥房睡吧,”此情此景,秦媽也并不會責怪或是調笑人,她真像是mama,也挨著盛星,有些吃力地蹲下去,要把他拉起來,她喘著氣兒,萎縮掉的瞳仁像顆要蹦出來的、明亮的鋼珠,她講話,“我都這么老了,還能上哪兒去,要年年給你燒年飯不是?今年的肘子小了,你是不是沒解饞喲……” 燈泡兒周圍,是帶著金子色澤的光圈,晃得江菱月眼暈,他像是隱形在不知不覺間,因此,靜默了很久,直到,胡言亂語的盛星被輪子和秦媽攙扶起來,他這才往前挪動了一步。 盛星還在嚷嚷:“守歲呢,不睡覺……” 墻上掛著畫框的釘子松了,忽然,那一整塊木頭與玻璃,砸在了墻角的搪瓷兒臉盆里頭,像是帶著意外與春意的一聲鑼鳴,結結實實響在腦子當中,盛星回過頭了,他睜圓了眼睛,可又有些迷迷糊糊,望向江菱月,說:“念……念微該上臺了,唱,你是小姐,我是紅娘……” 并不狹窄的正屋里,裝潢還算體面,這樣望過去,立在視線中央的江菱月是臺上的人,他穿著寒酸軍服,可神情不寒酸,長得挺拔,正歪著頭淺笑。 盛星這人不老實,該瞞著的事兒比誰都清楚,他嘴巴甜,腦子也飛快,因此即便是醉酒的幻象,他也沒喊一聲“菱月”。 “陪你守歲吧,我也不睡,”酒勁兒上來,江菱月這人感情用事,他忽然珍視什么似的,迎上去,把盛星攙住了,又帶著呼吸的燙意,喃喃道,“你一叫……這名兒真好聽?!?/br> 第五章半面欲難安 金雙會館的戲樓半明半暗,正是空曠沒人的時候,盛星不著急穿衣上妝,也不像往常那樣忙著喝茶歇息,他急匆匆上樓去,木頭樓梯“砰砰”,要把陳年的舊灰都抖開。 江菱月蹙著眉毛回過頭,說:“穿這么單……” “這你甭管?!笔⑿浅读顺痘疑y花大褂兒的領子,也挨著江菱月趴到欄桿上去。 這是看臺的中央,因此視野廣闊,戲樓的寬敞、明艷全映在眼睛里;一整片都是整齊排列的桌椅,恍惚能想象到亮燈之后的人聲沸騰。 正月十五剛過,打了春,可今兒,外頭下雪呢。 盛星抓了抓頭頂潔凈的發,忽見江菱月遞來一盒兒白底紅字印拉丁字母的香煙,他問:“你哪兒來這個?” “少帥搬家時候給的那堆東西,我昨兒個翻了翻,”江菱月壓低聲音,嘴角帶著抹奇妙的笑,說,“要不是進口的,要不是老東西,還有清朝的一個煙壺?!?/br> 盛星眼珠停頓了一下。 “你還挺討人喜歡?!币膊恢朗⑿菫楹涡ζ饋?,一拳打在江菱月胳膊上;江菱月手筋兒酸了,煙盒在手里沒攥牢,于是就這么,順著看臺的圍欄,掉了下去。 江菱月埋怨盛星:“下面有人?!?/br> 他說著話,傾出上身去看,他額前的短發順著風飄起來,一雙明亮眸子,隱藏幾分書生氣,卻也英朗又灑脫。 帶著雪的鞋印兒,從大門口蔓延到此,那潔白的星星點點,被深色地毯襯得像乳,也像玉;還沒亮燈,因此看臺被浸泡在天光和紅漆混成的玫瑰色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