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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成了自己家孩子,心里其實是不防備我的?!?/br> 一剎那老臭心里各種滋味,一處處酸甜苦辣的過來,他到底笑了起來:“個臭小子,我打小看大的孩子,我防著你做什么?防著你……我也不出來了?!?/br> 他看佘萬霖又要追問,便抬手打住道:“甭問?!?/br> 佘萬霖想想,提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恩,不問?!?/br> 老臭看他乖順,這才滿意的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我以為你小子不能吃苦呢,這幾天倒是挺適應的?!?/br> 佘萬霖笑笑:“難得出來,自然是什么人間至味也要試試的,也許,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待再過個幾十年又想起來,怪有意思的?!?/br> 老臭笑:“恩,挺好,你一家子怪人,出了個你也不奇怪,怎么,你想幫幫這些小戲子?” 佘萬霖知道他岔話,卻也不揭穿的點點頭:“恩,小寶說,他沒吃過雞腿兒?!?/br> 老臭噗哧笑了:“雞腿兒就難整了,這事兒老子管不了,你且先自己四處看看……”他指指自己的腦袋笑:“興許能讓他們恢復從前的飯食,這個還是容易的?!?/br> 聽他這樣說,佘萬霖眼睛一亮,便急急問:“怎么做?” 老臭很無賴的一攤手:“這我哪兒知道,您想做什么,就得自己想法子,又不是我的事兒?!?/br> 到底不忍心看這崽子失望,老臭便把手往地下壓壓說:“小爺往后解決問題,解決什么人的事兒,就把自己放在什么人身上想……” 只可惜,他這教導才出一句,江面上便傳來一陣吆喝聲:“羊角~糕,羊角蜂蜜糕~!” 佘萬霖蹭的站起來,抬手就對老臭道:“叔!” 老臭嚇一跳:“啥?!” 就見這臭孩子一攤手:“給錢買糕吃?!?/br> 佘萬霖身上沒有帶錢的習慣,他們的錢都在老臭手里掌著。 老臭齜牙咧嘴拿出三十文。 佘萬霖怕賣蜂蜜糕的走了,就提著一小串兒錢往外跑。 跑到門口就聽他臭叔在后面陰陽怪氣的說:“小子,昨晚你喊了一夜丑丑,嘿嘿嘿~!” 佘萬霖踉蹌個前趴,翻身瞪了老臭一眼這才跑了。 看他走遠,老臭陰陽怪氣笑道:“臭小子腦袋瓜子夠靈光的?!?/br> 戲船前甲板上,張班主一手拿著一把掉了銀漆的木刀,一手拿著一個蛻皮沒“毛”的禿頭戲木倉威嚴站立。 在他面前,二十多個小戲正一個跟一個的翻跟頭。 孩子小,這跟頭翻得的就不好看,他看的慣的就拿禿頭木倉往腰下一托一送,幫他們找感覺。 要是看不慣的,就拿木刀的側面對著孩子們的背啪啪就是幾下狠的。 這可不是隔著衣裳打,窮,衣裳就一身,平時行走才穿,這在船上無事可做,自然就是人人一條兜襠布。 屁大的孩子要啥的體面呦。 倒是佘萬霖這個同歲的在小伙伴里混著,他如今穿衣裳就有些尷尬,然而也不想顯擺白rou。 佘萬霖本想趴船頭買蜂蜜糕,就聽到那張班主罵道:““毛”都沒齊全,你還想唱全本的?你是什么東西,你也敢唱陳侍郎的戲?” 恩?陳侍郎?兵部那個叫陳大勝的嗎?真的嗎? 佘萬霖前腳在地上虛空半圈,倒著退回去,趴在艙板上暗暗觀察,仔細偷聽。 張班主罵的是張永春,他是班子里將來做大武生。 張班主又氣又恨:“……陳侍郎什么人,那是刀山火海里幫著我主平定天下之人,這一出九州平叛剿逆賊的戲現在誰不愛看,憑是哪個高門大戶家開席面,少爺老爺們最愛就是這幾本? 你說說你會幾個?呸!就數你吃得多,偏偏話最大!一套,從往里蓋,前后蓬頭,搭腳掃飛腿,抽刀背……”他邊說,手里那木刀就比劃起來對著張永春就去了:“搶背!架??!走走~起,噠噠噠,過來,噠噠噠,半過合,一封鼻二封鼻三封~著了!看看~看看!” 啪??! 張永春一個蛇脫皮沒做好,就被班主一刀背抽到地上了。這一下挺狠,就把可憐孩子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抽出了血。 看張永春趴在地上,滿面是汗的激烈喘息,張班主心里著急恨道:“看見了吧,這就是你的本事!???而今外面誰家手里沒有兩出老刀大人們的戲,你不服你范叔,可你范叔唱不得城門侯,他好歹能唱個小常將軍的吧!人家飯碗是穩的……” 小花叔叔?就是每天在自己家混吃混喝,搶自己賞封回家討好小嬸嬸的小花叔叔? 原來自己家這么了不起么?可為什么燕京也好,慶豐府也好,就沒有這幾本呢? 什么牛頭山,什么會老隱的他咋不知道? 佘萬霖歪頭呲牙想,我回去跟他們說說,不不,我找幾個會的回家演,家里人一定很高興吧? 可佘萬霖卻不知道,這外面這些戲班子為了賺錢,他們是道聽途說,生拉硬套編排出來的討好戲,就怎么敢在人家正主面前耍大刀。 燕京也好,慶豐也好,這么說吧,小南山一代絕不能有。 倒是他家有一本,說的是老佘家的事兒,前朝民不聊生,朝堂“jian”逆橫生,為了正義,他太爺爺碰死了,他太伯爺爺碰死了,他太叔爺爺碰死了,而后老佘家滿門抄斬了,他爺打入敵營臥薪嘗膽被種種刁難,終于輔佐皇爺開創盛世……那戲是宮里的師傅排的,皇爺親自下旨要傳唱天下的。 他爺就看了一次,回來滿面一言難盡,從此就再也不看了。 而今想來…… 佘萬霖看看面前這場景,就打了個寒顫,嘴片子連續打著哆嗦古怪說了:“呃……呃……禿嚕禿嚕禿?!?/br> 尷尬的難以表述,他爹的戲還是不看了吧。 甲板上,張永春愛臉,就低頭羞愧,他肚里餓,就對著地面嘔酸水。 船頭坐著一個尖嘴猴腮,在戲班子里唱大武生叫范小松的,他對著江水里吐吐沫,語氣也是不好的對張班主說:“我說班主,見天一碗清湯寡水,你還讓孩子們出老刀戲,快得了吧,這幾日大家走路都打飄兒……” 他蹦下來,一把攬住張班主肩膀哄到:“得了得了,咱去后面找財主聊天兒去,咱平老哥多有趣,天南地北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說話間,這位范師傅就攬著張班主走了,路過佘萬霖還笑瞇瞇的對他擠擠眼,又背對手跟小學徒們打散伙手勢。 眾人不敢動,一直到那邊看不到人影了,才發出低低的,小孩年節穿新衣的興奮聲。 佘萬霖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出來,在他看來,看新朋友挨打也是蠻尷尬的。 偏偏張永春他們習慣了,班主走了,他們就蹦跶起來,又散架般靠在欄桿上齊齊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