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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你一起沉淪的資格。 他猛地抱住楊剪,臉埋在他肩側緊合眼皮,淚卻像是還能往外滲透。沒有被推開,楊剪好像原諒他了,又好像單純是累了,李白不敢去深思更不敢讓楊剪察覺,他被回抱住,順著音樂輕輕搖晃,那半瓶娃哈哈掉在地上澆濕了一小塊新綠斑駁的草皮,李白說不出話了,因一首歌而達成無言的和解,他該開心才對。等到歌聲靠近又在遠處消失,耳邊又只剩那些惹人厭的風,他們仍然抱在一起。 這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楊剪好像次日就忘了。日子一天天過下去,他如常地天不亮就起床上班,系著襯衫扣子貼在李白耳邊說“拜拜”,在樓下買早點,再爬上來放一份在餐桌上,豆漿總是加很多糖;中午他如常地回復李白“吃了盒飯”,然后在宮保雞丁的蔥段干辣椒里挑出又一小粒雞rou,就著一大塊米飯吞下去;晚上回家,鄰居恐怕都睡著了,他也如常地拔下鑰匙,看見李白端著剛炒好的菜從廚房出來,脫外套換鞋的時候,李白就把圍裙搭上在他的椅背;到了半夜,再回到床上,他仍舊如常地睡熟了就往李白懷里鉆,做夢,胳膊腿亂伸,打到李白的臉。 李白往往還在失眠,被碰了一下理應更清醒,他卻會把楊剪抱得更緊,一條腿搭在腰上也像是抱,然后很快進入睡眠。 這也是以往的常態,除去供暖停止不再需要起夜換抹布之外,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化。 于是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李白也讓自己忘掉了。 三月底的一個周三,李白在龍抬頭連續工作十天之后休了天假,自己倒騰公交找到先前看好的那個家具市場,買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沙發。紅色,觸感舒適的棉麻面料,適中的彈性度簡直不像二手,三只小的可以完美貼合墻壁的死角,拼成一個L形。 回程雇了一輛小面包,拆開的沙發堆在一塊,旁邊的旮旯司機師傅堅稱坐不進人,但李白脫了外套蜷起四肢,還真把自己塞了進去,他身子骨的確是軟,除去呼吸不暢之外沒什么不適。趕在晚高峰開始之前從豐臺匆匆回到海淀,上下樓只有兩個人出力,把沙發搬上來擺好已是腰酸背痛,李白把車費和苦力費付給司機,躺在新墊子上先是rou疼,然后傻笑了一會兒。 等喘勻了氣,他又跳起來開始拆背墊和坐墊罩子,每個他都要仔細清洗一遍,確保沒有一點上家的臟味道了,跟楊剪躺在上面看碟,躺在上面喝酒,或者沒有衣服隔著滾在上面……他心里才不會不舒服。晾完天已經黑了,李白又坐回他光禿禿的海綿墊,開心地彈了彈,他簡直想拍手鼓掌,玩蹦蹦床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手臂和腰桿的酸痛好像都消解了。從沙發縫里翻出手機,李白想跟楊剪說,今天我請客咱們下館子,卻收到對方的短信,說今晚不回來了。 也行,李白甩掉棉拖蹲上坐墊,心想,反正現在外罩沒干,我的沙發不完整。 第二天楊剪還是回不來,第三天依舊如此。第四天李白下班很早,那些罩子也完全干了,不泛一點潮氣,李白撣掉棉塵,把它們依次套好,捋平每一道褶子,湊近了嗅聞立白的香氣,不舍得上去坐。這是嶄新的沙發了,第一次被坐,不能只有他一個人。 他鉆進廚房擇菜。 楊剪說了今晚要回家,在三個菜上了桌,主菜紅燒帶魚已經悶熟正在收汁時,楊剪的確敲響了門。鑰匙串還拎在手里,他就想要李白開門探頭出來看他的那一眼,他和李白說,他是直接從代理機構回來的,審查了三年多的發明專利終于授權下來了,有兩樣,蓋著國家專利局的紅章,是他發明的,屬于他們3T工作室的東西。 要發財了嗎?李白問。 楊剪笑道,膚淺!接著和他解釋了一大堆,連門都忘了關,整個人光芒四射的,掛著讓人不自覺屏息凝神的神采。他把那兩張證件捧在手心給李白看,一塊的還有厚厚的附件復印件,然后鄭重其事地收回文件袋里。什么大學時的初步設計,什么去耦,什么上下行鏈路,還有什么現在中發電子市場里面學他們的那些破爛產品都成了可恥的盜版,李白很認真地去聽了,也試著把每個名詞都聽清楚記下來了,他圈住楊剪因興奮而跳動的肩,帶他一同倒在已成配角的寶貝沙發上,面對面地,看著楊剪冰雪明亮的笑。 雖然他基本上聽不懂楊剪在說什么,但他確定楊剪是個天才。 對于李白來說,發明專利終究是個太遙遠的概念,他自己琢磨出了什么新發型新剪法,同事要學他也沒有找人算賬的道理。但從他膚淺的角度來看,專利這種東西似乎的確能帶來時來運轉。劉海川那邊又來電話了,這回卻是他本人,他不再躲在母親身后,笑呵呵地跟楊剪稱兄道弟,憶往昔崢嶸歲月。另一位合伙的無框眼鏡也不想回家考公務員給爹媽養老了,有時李白帶著飯菜水果去工作室看楊剪,也能看到那位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干勁十足。 同時來的還有機會,帶著專利證在展銷會上發宣傳冊,得到的就不再全是白眼和推拒,裱起來掛在工作室墻上,3T兩字也顯得沒那么寒酸。那位李漓小姐的企業家老爹還要來北京開會,順便看幾個大學生創業項目。上次在深圳他顯然對楊剪印象頗佳,有個業內的飯局,他托李漓邀請了楊剪。 飯局定在四月初的一個周五,晚上七點半開始,北大旁邊的順峰粵菜館,主營私房小海鮮,符合李老板的口味。那天李白只覺得上戰場的是他自己,他給楊剪拔了幾根白頭發,幫他梳好發型,監督他打上那條頭一次拆封的阿瑪尼領帶,穿上嶄新的高級皮鞋,再揣上新印出來的名片。一切準備就緒,李白有句話沒說出口,他想找一部相機,想拍照片,因為現在的楊剪實在像個電影明星。 隨后電影明星拉著萬年白T恤藍牛仔的喪氣小孩一起下樓,李白要去店里教兩個學徒剪新款波波頭,楊剪騎摩托,順便把他往公交車站送上一程。 偏偏那幾天北京陰雨霏霏,一點初春的晴暖都不見,原本貴如油的貶成了廢水,混著泥巴堵在公寓樓前,縱橫全是自行車胎軋過的痕跡。雨倒是已經停了,空氣軟軟的,濕濕的,好像在山里。 聲控燈滅掉了,李白在門洞口忽然拉住楊剪,錯身擋在他身前半蹲下去,“來吧?!?/br> 楊剪傾身挨在他耳側,摸了一把他的額頭。 “我沒發燒,”李白反手拍他,“把你背到車棚我就不干了,主要是新鞋弄臟了不劃算?!?/br> 楊剪嘆了口氣,人好像比鞋珍貴啊,他和李白說笑,卻還是老老實實讓人背了。也就不到二百米的一段路,李白走得飛快,生怕那股氣一松下來,直接來個人仰馬翻,越緊張,嘴上也就越閑不住,“哎,你怎么這么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