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煊會行禮,臉上有一瞬間詫異。 但他很快掩下情緒,嘴角嘲諷笑意明顯。 “皇叔方才是準備做什么?”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姜嬉心頭一跳。 她忙看向素離身邊的攜書。 見攜書輕輕點了點頭,她才鄭重跪下,道:“皇叔方才在為皇后娘娘討公道?!?/br> 提及皇后,顧漣衡一下子認真起來。 “什么公道?”他眸色冷凝,沉聲問道。 姜嬉淺淺吸了口氣,道:“臣女曾多次看到衍王在玉蘭道上徘徊,盯著皇后宮里的方向,卻不知何意。今日才知道……” “你胡說!” 衍王此刻終于不再想什么娶不娶“登云梯”的事情,今日能不能從這里走出去都還兩說。 他形容狼狽,發髻不知道什么時候散落下來,脖子上的血痕也漸漸暈染了領口。 可這些都不及他心態崩盤帶來的慌亂著急。 他開始出口無狀,只顧蒼白反駁。 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反駁十分立不住腳,可他卻只知道這是誣陷,卻根本不知道是在什么基礎上誣陷的,以至于無從反駁。 顧漣衡卻不顧這許多,但凡涉及皇后,他必是要追根究底的。 只聽他聲線更涼,問:“為皇后討什么公道?” 姜嬉咬唇,面色慘白,惶恐地看了一眼素離姑姑。 素離出來,走到顧漣衡面前,福了一禮。 她看衍王一眼,道:“衍王殿下有癡纏我們主子的跡象,日日在玉蘭道上散步,眼睛總瞧著我們這宮的方向?!?/br> 衍王頭皮炸響,直喊冤枉:“只是深喜玉蘭,并未有如他們所說,請陛下明察!” 顧漣衡疑心深重,根本不信。 素離添了最后一把火,從懷里掏出一個香囊來。 “這是衍王送到我們宮里來的?!?/br> 顧漣衡眼中風暴驟起。 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咬牙道:“很好?!?/br> 他這樣陰晴不定,姜嬉只覺得全身發冷。 顧煊垂眼一看,邁了一腳,側側擋住了她。 第37章 揭露 高大的身形一下子遮去大半涼風,姜嬉棲在顧煊的身影之下。 只聽他渾厚磁沉地嗓音說道:“你起來,地上涼?!?/br> 而后姜嬉便見修長的身子俯了下來。 皓腕上搭上了一只粗糲的大手。大手冰冰涼涼的,一起伸過來的袖擺帶著梨花的冷香,猝不及防躥進姜嬉鼻腔里。 她借力站了起來,低眉順眼立于顧煊身后。 頎長的身影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她站在安全區里,忽然覺得秋風也非那樣寒涼。 但她沒想到的是,在衍王的極力爭辯之下,顧漣衡面色已經極其陰鷙。 顧漣衡著命在修德亭中設座,當堂開審。 他冷著眉目,傳來幾個衍王手下,順藤摸瓜,又揪出了一些收過他錢財器物的宮女內侍。 這些個宮女內侍稍一受刑,便把衍王的行蹤抖漏得干干凈凈。 顧漣衡聽說衍王當真打過親近皇后的主意,怒不可遏。 他額角青筋暴跳起來,一雙眼睛充盈了血絲,就像是被奪走食物的惡狼露出了獠牙。 顧漣衡轉眸,看向顧煊腰上橫挎的長刀。 那柄刀通體漆黑,刃窄刀長,單看著它,便有一種“醉臥狂沙看月色,渴來揚刀飲敵血”的肅殺之感。 他眸中顏色轉沉,慢悠悠起身走到衍王跟前。 在衍王跟前駐足半晌,而后他才伸手,親自請衍王起身。 衍王聞著龍涎香越來越近,抬眼一看,很是有些錯愕。 “陛下……” 他輕輕喚了一句。 顧漣衡唇角揚起一抹笑容:“愛卿這衍王,當了多少年頭了?” 聽他如此問,衍王心中突然煥發生機。以為顧漣衡只是要削去他的王爵。 但有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衍王在京中來往經營多年,就算落魄了,也自有東山再起之日。 故而他將年月算了一算,心里再沒那樣打的壓迫感。 只道:“臣有幸,十歲時從宗親中得先帝青眼,選入鎬京賜封王位?!?/br> 先帝白手起家,那些年為他差遣的猛將能人不在少數。天下稍定之后,先帝登基,疑心頓起。為防止這些兄弟覬覦,便從他們各宗選了最優秀最得寵的子弟入京,面上是對原宗的封賞,實則是作為人質。 先帝駕崩至今已有多年,時過境遷,如今各宗都已然開枝散葉子嗣繁茂,單獨一二人質,并不能扼其咽喉。 顧漣衡選了個時機,把他們各宗各族手里的兵權拿了回來,用土地分封以安撫民心。 把別人的饅頭從碗里夾走,再放上一些糟糠咸菜,別人自然不滿。那時引發了各宗族的矛盾,最后還是顧煊率領厭夜鐵騎平定叛亂。 自那以后,顧煊便受到各位宗親貴族的忌憚。 這些天以來種種局面,顧煊手下頻頻出錯,顧漣衡未必不知道這些事的背后推手是衍王。 若今日衍王有了冒犯皇后之嫌,顧漣衡還能放他好過,那這周遭眾人明眼看著,便知對付顧煊,便能在犯下大錯的時候保命,此后顧煊的日子將更加難過。 姜嬉此刻已經顧不上私恨,她只覺得皇叔如此英豪,萬不能在顧漣衡的有意引導下,成為人人都能暗算的人。 但眼下,連素離帶來香囊都改變不了局勢。 只怕要添道更好燒的柴火。 “陛下,臣女有事啟奏?!?/br> 清麗細軟的嗓音自顧煊背后響起,姜嬉從他身后探出頭來,而后才邁步走到正中跪下。 顧漣衡轉回頭來,“榮壽有何要事,一會兒再說?!?/br> 姜嬉道:“臣女所說之事,與衍王有關?!?/br> 顧漣衡頓住,他似乎沒有想到姜嬉會來“落井下石”。 自打他認識她開始,她便是偏安一隅的性子,從不會在這種立場分明的場合表明態度。 “那你說說,”顧漣衡斂眉,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衍王,“你有何發現?” 姜嬉說:“臣女要告發,衍王私自練兵,私藏軍械?!?/br> “你胡說??!”衍王騰地站起身來。 圍觀的幾個官員也面有菜色。 姜嬉垂頭道:“臣女究竟胡說與否,且請陛下到京郊百里營向西二百里處瞧瞧便知。衍王的軍械,私藏于衍王府地窖之中,地窖入口在攬香院的物品庫,入門數第三幅畫?!?/br> 舉座皆驚。 她說得這樣詳盡,仿佛是親眼瞧見過一般。 顧煊一雙眸子深不可測,焦灼在姜嬉那顆小腦袋上,心中百味雜陳。 她究竟還藏了多少,平時不外露的,他所不知道的? 衍王長大了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眼中閃過驚愕、懼怕、恐慌,而后全然幻化成對姜嬉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