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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邊的媽子緊緊攙住她,很是吃力。 姜嬉冷眼旁觀,她還以為這位大舅母有什么高明手段,未想,僅是皇叔的身份,便將她壓制成這副模樣。 半晌,步大娘子才反應過來,不住搖頭:“不是,不是,那日不是我,王爺一定是認錯了!王爺認錯了!” 她掙開攙著她的媽子,兩步并作三步,往這邊撲來,無奈不良于行,整個人悶聲摔在地上。 眼見步大娘子如此無狀,步叔公面色也靜肅起來,他拐杖一敲地,道:“鬧夠了沒有!” 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 步大娘子被他一喝,呆若木雞。 旁邊立刻有幾名步家晚輩要來將她攙下。 “慢著?!?/br> 顧煊抬眸,修長的指節輕輕敲擊著茶桌,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垂死的螻蟻,盡顯漠然和尊貴。 眾人的心又被吊至半空,不上不下,如遭酷刑。 時間流逝,堂上靜然如寄,厭夜王遲遲未落下字句。 輕輕的腳步聲過,一道清脆童聲響起。 “草民仲禮,狀告步家大娘子韓蓮英不守大慶律例,身為平民,卻做天家貴胄才能做的事。她坐的馬車當街疾馳,撞傷了我哥不說,還下令要把我哥打死,目無法紀,枉顧人命,請王爺、郡主、州指揮史大人為草民做主?!?/br> 小小身影跪在地上,叩首而拜。再直起身時,脊背筆直無曲,出口利落,邏輯成章,一張小臉繃得整整截截,是姜嬉從來沒有見過的嚴肅。 步大娘子突然被六歲小童殺了這么一刀,是她始料未及的。 終歸淺見,步大娘子只覺得這小孩尋機復仇,落井下石,想也不想便反駁道:“你胡說!” 仲禮擰眉側目,大聲道:“我沒有胡說!有或沒有,問問當日在街上的人就知道!” 顧煊聲音沉幽:“紀良!” 一個耳后黥章的男子從門外步入,正是那日在烏頭山所見,除了單青山和閔英之外的第三名厭夜軍。 他身佩長劍,目不斜視地走到顧煊跟前?!爸髯?,人帶來了?!?/br> 又轉頭向外傳喝,“帶上來!” 三名布衣百姓立刻埋頭走進來,磕頭行禮。仲禮稍問幾句,他們便回憶起來。 “那馬車木牌上寫著‘步宅’,確是步府的馬車沒錯。那馬車當街跑起來,撞了我的攤子,又碰倒了一個小叫花……” “他不是小叫花?!敝俣Y急言打斷。 “是是是,草民該死,馬車碰倒了一個小孩,孩子避得快,人沒事,可懷里好容易討來的饅頭掉了一地。那孩子也是倔,當街就要攔住馬車,要人賠。然后……” 說話的百姓抬頭偷偷看步大娘子一眼,被猙獰的高聳顴骨嚇著,立刻又埋了頭,“然后,就見步大娘子從車里出來,要小廝打死那孩子,說是要‘賠他一頓棍棒’?!?/br> 步叔公握著拐杖的手漸漸收緊,褐斑分布的手上粗筋暴起,他顯然怒不可遏,拐杖重重杵到地面上,重重一震。 “他說的,是真的嗎!” 步大娘子心窩驟緊,“不……” 仲禮震聲:“是真的。那天我就在街角。我從不說謊?!?/br> 那日他縮在街角,眼睜睜看他哥哥挨打,盯著那張滿是血污的臉,看著“不要過來”的嘴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出聲。 也就是那一日,他深刻體會到人與人之間的不同。有人能當街棍杖取幼童性命,有人生如螻蟻血rou模糊。如果不是他不死心,跟著那些小廝到亂葬崗,他哥就要含著一口氣,經受被烏鴉啄食的痛苦而死。 姜嬉看著仲禮那張倔強的小臉,忽然覺得他與自己很像,與父母兄弟相關的,都是他們誓死守護的人事。 “你胡說!”尖利的聲音響起,步大娘子疾聲厲色,“你們說謊,你們都要害我!你們都不想讓我掌家!老二,是你對不對,是你,是你勾結她,要奪我掌家之權對不對!” 被點到名的步清運連忙擺手,“非也,非也!” 步懷敦見父親被污蔑,忙往前一擋,道:“大伯母,言忠信,行篤敬,大伯母說話三思。公堂之上,無據污蔑,是為不信,干擾清斷,是為不忠,行舉不信不忠,是為不篤,還望大伯母慎言?!?/br> 步清運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無奈步大娘子一口咬定是別人要害她,拒不認罪,仍在堂下吵吵嚷嚷,厲聲瑣碎,聒噪不絕。 步叔公蓄怒已久,勃然色變:“住口!把她的嘴給我堵上!” 幾個小廝立刻取來棉布,捏開她的嘴,將布卷成一團,強塞進去。 堂上終于清靜,步叔公額角直跳,失去先時的冷靜,終是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正堂中央,緩緩跪下,將拐杖橫置于前,俯首叩拜。 “讓王爺和郡主貴人看笑話了,步家婦人一時不慎,惹下大禍,我代她,向王爺、郡主、以及各位貴人賠罪了?!?/br> 為保步家名聲,作為族老,不得不袒護步大娘子。他本是舉人之身,本不必如此大禮,如今屈身下跪,按人情倫常,顧煊此時該請他起身,多加安撫。 可顧煊氣定神閑坐著,孤貞靜默,不置一語。 紀良又稟:“主子,還有一事。鄴城三百戰馬吃了步家所出的馬草,不到一日,三百戰馬悉皆病斃?!?/br> 單青山橫跨一步出列,“屬下已協同交州指揮史陸奇查清楚了,早些年韓家落敗,步家拿銀錢貼補韓家,虧空大了,這婦人就變賣田地,填補上去。今年加上大房長子步懷敏強搶民女,后又打死了事,這婦人需要用錢擺平,就賣了軍用馬草田?!?/br> 閔英躬身奉上三本藍皮簿子:“稟主子,這是韓家、步家賬本,以及軍中的馬草賬簿。年初大內定下軍需,原定本月步家要向鄴城軍供一千捆草,步家因變賣了軍用馬草田,加之今年收成欠豐,湊不出一千石,就以次充好,用涂了鮮藥的次等馬草,意圖蒙混過關?!?/br> 紀良說:“帶上來?!?/br> 等人來到堂中,他稟道:“這是賣鮮藥的商鋪老板?!?/br> 步大娘子一見那商鋪老板,瞳孔劇縮,原本奮力掙扎的四肢也忘記踢蹬,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第12章 試試 步家馬草一案本是軍機重事,沒想到在這祠堂里升堂問審。 滿堂之人驚駭交加,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牽扯進這樁公案里來。 步大叔公更是猛咳起來,幾乎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他伏在地上,咳嗽之間,眼角瞥見一抹模糊的梨花白,突然間又有了幾分希冀。 老邁松垮的皮膚下,青筋條條暴起,叫他看起來有如風中之燭。 姜嬉擰起眉頭,剛要差人去請郎中。 卻見叔公咳至力竭之處,老腰一挺,斜斜倒下。 他暈過去之間,喉間擠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