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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地半跪在地上,手里拿著新鮮出爐的攝影社宣傳資料,一沓彩紙被他捏著衣角,用來勻速地扇風。 我舒服多了,然后聽見他問我,除了他和那十來個女生,還有沒有別人知道我要扮女裝。 不知道,應該沒有吧,她們說要保密,讓別人知道就沒意思了。 沈路好像松了口氣,仰起臉說,你一下臺就去換裝好不好,穿太久了會不舒服的。 我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還是路兒最懂我。 想到他進來時候的眼神,我忽然想逗一逗他,我問他,路兒,我漂亮嗎? 說起來那個時候的沈路還是一張英氣的少年臉,不知道這幾年怎么基因突變,我每每看到只能想到一個美字。倒也不是女氣,大約是少年氣不那么明顯,氣質更沉穩柔和,故而突出了五官的精致。 而十幾歲的我繼承了林女士的基因,照鏡子都要氣上好一會,確實是秀氣的更像一個小姑娘。 沈路沒料想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平常我最恨別人說我像小姑娘,他會仗義的站出來維護我,阮阮是好看的男孩子! 對,還有阮阮這么個該死的稱呼。相比之下,我甚至覺得寶寶都好接受了一點。 他停下來,宣傳單重新理成規整的一沓,隨意的放在盤邊不起眼的地板上。我低頭看他,下一秒脖子一燙,初夏燥熱,沈路寬大的手掌覆住我頸后皮rou,不輕不重地拍著,沾上黏膩的汗水,我一瞬間不自然地往前探了探身,禮服裙寬松又繁復,我這么一動,就摔進了沈路的懷里。 沈路嚇到了,他下意識摟緊我,上下摸摸,寶寶沒事吧,沒摔到哪里吧。 布料這么厚重的裙子,還有他這一副rou身抵著,我能摔到哪里去。 我搖搖頭,一點兒也不覺得在他面前丟丑了,我不想爬起來,非常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沈路頓了頓,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 看著這張神色真誠的臉,我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問這樣一個問題,至少現在我得到了答案,卻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愉悅。我以為我在逗他,實際上似乎并不是。 我忽然覺得沒勁,討厭起了這樣的沈路。他看著我的時候好像在看他心愛的女孩,可我既不是女孩,更不是他心愛的女孩,此刻的他和那些蠢鈍的男生漸漸重合,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沈路以后會知道我喜歡男孩嗎? ——他肯定會知道,我和他是這么好的朋友。 ——那他會討厭我嗎? ——誰知道呢。 第6章 沈路是攝影社的新一任社長,他帶了一架玩得最熟的相機,拿到了兩張學生會的內部票,空著的座位是他留給我的。 那一臺晚會,應該是是夏翊第一次在學校唱歌,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當時的夏翊,于我來說只是班上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同學,甚至不如后座脾氣溫和的小胖子討我喜歡。 他唱了什么,盲目追隨的人總會在事后不斷翻找之前錯過的瞬息,事后我也曾找出一段視角偏僻像素模糊的錄像,卻已經想不起來他唱的究竟是改變自己還是落葉歸根,又或者都不是。 我忙著在后臺換掉羞恥的裙裝,套上正常的短袖長褲,急匆匆的拉著沈路一起回家。 沈路拍了好多照片,我坐在他的小床上,看他在臺式電腦前噼里啪啦按著鼠標,導入又導出,最終挑出教他滿意的幾張,洗出來,夾到了我的相冊本里。 那時候我才開始用聊天工具,很是要面子,為了維持冷酷形象,名字是句號,簽名是空白,空間里一塵不染。沈路就很會經營自己,我好擔心他會暴露我的女裝照,我曉得他有一個和我相關的相冊集。 沈路關掉電腦,坐到床上來攬住我,十分詫異,你怎么會這么覺得,我才不要讓別人看到這么可愛的寶寶。 我又有點討厭他了! 晃蕩著的兩條腿不動了,我甩開他的胳膊,一言不發就要往家里走。 沈路急了,連忙追過來抱住我,怎么了阮阮,不是說今晚在我家住,一起打游戲的嗎。 我撇撇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糊里糊涂又被沈路哄回去坐好了。 零八年的時候,沈路大概比我高上兩三公分,他是個怪胎,到了大學又長了五公分,穩穩地停在一八五,而我發育太早,高二的身高就是這輩子的最高峰了。 即便如此,我們倆都不是小孩兒了,從小可以并排睡在一張床上,現在明顯有點兒擠。 沈路用鼻尖蹭了蹭我的,好脾氣道,是不是我今天說你漂亮,你不高興了? 他不明白,別說他不明白,連我都不明白我在氣什么,我只好說,我不知道。 我艱難地轉過去趴下來,半張臉埋在枕頭里,腦袋自動播放樂曲,來回滾動著黑豹唐朝鮑家街,裝作聽不見他說話。 那天到最后,沈路從柜子里抱了一床席子出來,就著一層薄薄的空調被打了地鋪。說來也是我受了他太多嬌慣,竟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樣的安排,現在想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倒一倒腦子里的水。 也可能是人在最親密的人面前,本來就是蠢出生天,又憨又鈍。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賢中的每一個學生都把它當作高考前的最后一個轉折,而沈路跑去報了個攝影班,進一步精進他的愛好。 我咋舌,還好他有幾分家底,能夠支持他玩這樣燒錢的東西。 中途我幾欲懷疑他要去考北電導演系,于是我也這樣問出口了,沈路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說考什么導演,就是隨便學一學,以后給你拍得更好看不好嗎? 我在那個假期也沒閑著,居然挖掘了潛力,沈路每天拍好多照片回來,我就一張一張地修圖調色,不想多年以后成了我掙錢的飯碗。 沈路的成績比我好太多,他在年級名列前茅,我在中段悠閑自在。我曉得他沒準備往外跑,我的成績也只能蹭戶口的福,在本地念大學。 沒有什么大志向也能夠活得開心,阮主任和林會計對我從來沒有太高要求,愛我愛得百般寬容,才將我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高三第一次聯考結束,學校終于把這些高考生當人看了一回,慷慨大方地放了一天假。還沒到周末,工作日內,一天我也不想回家,宿舍另兩個人趴在桌上無休止的做題,挑燈夜讀,把假期拿來加砝碼。 我臨時起意,順著床沿爬到那一頭,爬到沈路床上。 沈路放下手里的書,我看了一眼,紅底黑色的一顆星球,封面上寫——索拉里斯星。 我怕打擾到一心做題的室友,小聲湊到沈路耳邊說,路兒,我想出去玩。 現在是晚上八點了,賢中門禁是十一點。沈路帶了宿舍門禁卡,以及我們倆的身份證,做好兩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