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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要甜的?!?/br>阿野mama嗔道:“這個我不會做呀!你怎么為難我?”于是桑野借了傅家兄弟的自行車,載著他mama去吃甜豆花。她的棉布裙子飄在秋冬交錯的晴天里很美,一手扶著車座,一手輕輕搭住遮陽的碎花寬沿帽,儀態優美像個富家小姐。桑野的校服被風揚起來,他聽見mama在背后嘆說:“我兒子長大了?!?/br>下車時候阿野mama眼睛還是紅的,可憐可愛的模樣仿佛仍舊是少女時候。甜豆花他們只要了一碗,阿野mama笑得很好看,她說:“我不吃,我喜歡看著你吃?!?/br>桑野只吃了一半就把碗推過去:“他們家沒有以前做得好吃,我不要了?!?/br>于是阿野mama笑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兒子長大啦,學會心疼mama省給mama吃了?!?/br>少年未褪稚氣,紅了面頰朝mama說:“你胡說什么,誰省給你吃!”她舀了一勺,笑瞇了月牙兒似的眼:“真甜!謝謝寶貝!”桑秦回來的那天,阿野mama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和桑野口味都清淡些,桑秦則是蘇河本地人,喜歡吃辣。滿桌子紅紅火火。他mama穿著她最喜歡的裙子,打扮得很漂亮,還描眉化妝,抹了淡色的口紅。她有一種驚人的天真無瑕的美。桑秦回來的時候也很高興,和妻子擁抱許久,坐下桌來,看著一桌的菜卻突然愣住。“怎么了?”阿野mama問。桑秦在妻子滿懷期待的目光里猶豫著,嘗了一口妻子做的菜,卻劇烈咳嗽起來討水喝,忪怔好一會兒才說:“我吃不慣?!?/br>碗底的豆花有些太甜了,桑野一邊吃一邊想。那年冬天阿野mama為丈夫學做粵菜,笑著捧給丈夫的時候,桑秦吃了口飯菜頭一句竟然皺眉挑剔說:“你這做得太不正宗?!?/br>他從來不會多看一眼別人的付出。阿野mama攥了把手,桑野少年氣盛,當時就和他爸翻了臉:“我媽做給你吃就不錯了!”桑秦的文儒修養隨著兩年前的辭職也一并磨淡,子不可逆父的講究噌一下冒上火氣來,一開始還憋著些:“桑野,你就這樣和爸爸說話的嗎!”mama扯了扯他的衣角:“阿野……”桑野摔開手說:“我要怎么和你說話?我該怎么和你說話?你走了兩年,回來三四天,這個也不習慣那個也不習慣,只會念念叨叨廣州有多好多好,你不習慣家里你就走??!廣州好你別回來??!憑什么給我媽氣受!你對得起她嗎!我媽通宵踩縫紉機的時候,你在廣州不知道哪里玩兒吶!”“胡說什么!我出去不是為了這個家?我不是為了你和你媽我要辭職?我在外面日曬雨淋你又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媽看了好幾天的粵菜菜譜,我知道我媽因為你要回來高興了大半個月,我知道她整夜整夜的做事為了付房租,我知道你走兩年家里什么都不管!你為了我和我媽?好笑!”桑野漲紅了臉和脖子,脖頸上青筋都暴起來,“我還知道你現在看不起你自己的這個家!”桑秦憤怒地揚起手,阿野mama驚叫一聲擋在兒子面前,眼淚唰一下奪眶而出,桑秦的這一巴掌拉足了怒氣的弓弦,頓在半空數秒,到底沒落下來。桑秦遷怒瞪著妻子說:“你看看你教的好兒子!”阿野mama咬了嘴唇倔強地看著他。于是桑秦甩手摔門就走,頭也不回。他mama這才像是沒了精氣神,垂下眼睛捂臉哭起來。桑野眼眶也紅了,但他受不住,他對于父親的記憶模糊了,從前教他看書講典故的那個父親和現在面前站著的這個人之間區別太大。桑野心疼mama,啞著嗓子喊了她一聲:“媽……”他mama哭了好一會兒才歇下來,眼睛紅通通地伸手摸摸兒子的腦袋,哽咽著溫柔地說:“以后你還是……別和你爸爸吵架了?!?/br>桑野不服氣想要爭辯,他mama說:“你爸在外面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攥著衣角,閉了閉眼:“能讓他在家多待幾天就好了?!?/br>桑野沒了言語,他想起來那碗甜豆花,想起來他mama看著他和他爸爸,眼睛里好像盛滿了全世界一樣的笑容。桑秦對這個兒子十分失望,各種意義上的失望,他看著他考了全班第五年級前二十的成績都失望,更不要說瞧不上桑野的脾氣。桑秦向來有些眼高于頂,此后就不怎么正眼看他。桑野的叛逆期也早早的開始,初高中直到現在他都是叛逆的。曾經看著他爸寄回來的那些零食糖果進口巧克力,桑野也有過想要妥協向父親低頭,他總希望自己也是被父親愛著的,可回復他的卻是父母婚變的結局。破裂的家庭,遠走異國他鄉,那碗浸透了喜悅和幸福的甜豆花再也吃不到了。要不是昨天早上林烝誤打誤撞給他帶了一碗甜豆花,桑野都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些事情。突然地就有些想念和眷戀。蘇河、老城、甜豆花,這原本該是他的家。熱鬧的早晨,旁邊蒸籠一開涌出來一大蓬水霧,小時候的過往被霧氣一口吞噬。林烝已經吃完了,坐在旁邊等他,看桑野發呆,屈指敲了敲桌子:“傻了?”他的聲音清淡又沉,“傻”字被他念出來都好聽。桑野撥楞著調羹說:“碗底的豆花太甜,不想吃了?!?/br>“那我們在這里等許卿,他快來了?!绷譄A說。桑野瞧瞧劉婆婆一直看著他們這邊,質樸地笑著還有些拘謹,于是對林烝說:“要不你吃了吧,不然多讓阿姨傷心?!?/br>林烝怎么會愿意吃別人剩下的,擰了眉就說:“你自己吃?!?/br>桑野用調羹搗碎了碗底的豆花,也皺起眉頭來。忽然他笑說:“算了,一碗豆花而已,誰傷心隨便吧?!?/br>許卿還沒來,他們準備先付錢。可付錢的時候桑野才發現,七十多歲的劉婆婆根本不會手機支付,做的是現金買賣。桑野錢包里一摸,歐元。林烝錢包里一摸,三個硬幣,妥帖地放進劉婆婆手心里。甜豆花還是一塊五一碗。劉婆婆看著桑野沒吃完的碗底,靦腆地問他:“伢崽,系不系不好恰喲?”這句話好懂,林烝從劉婆婆的豆腐桶子旁邊拿了個塑料餐盒,把桑野剩下的甜豆花打包。桑野愣了愣然后彎著眼睛笑說:“不是。豆花很好吃。很甜?!?/br>他的語調輕快,又沒有往常那樣的不正經,林烝多瞧了一眼,看見他天真無瑕好似少年的笑容。太讓人心動。劉婆婆年紀大了,原本不高,還有些佝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