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堆。俞陽在路邊上蹲下，灌木叢上也堆著雪，俞陽脫下手套，用手碰了一下，冰涼的。有點像陳錦琛的手指，他的指尖總是帶著涼意，但是十分柔軟。碰過他的臉頰，握過他的手。俞陽發現自己的思緒不自覺的又圍繞了陳錦琛，有點泄憤一樣的使大了力氣，手在樹枝上面亂擺。一擺，雪就簌簌地掉下來，露出本來低下綠綠的枝葉。不一會兒，俞陽的手指尖就給凍得紅彤彤的。

他拿冰涼的指尖摸了下鼻子，自言自語道，“你沒用死了，別這么不知天高地厚了?！?/br>
俞陽在地上蹲得腳都有點麻了，聽到后面有人按了一下車喇叭，他回頭一看，陳錦琛開著車門，在邊上站著，“叫你都沒聽見?！?/br>
俞陽站起來，腳一麻，直接坐到了地上。陳錦琛走過來，把他扶起來，低著頭看他的腿，“怎么了？”

俞陽連忙拍拍自己的身上的雪，腳用力在地上跺了幾下，“腳麻了?！?/br>
陳錦琛笑笑，“好點了嗎？”陳錦琛背著光，脖子上圍著一個駝色的圍巾，俞陽只能看到他反映著路邊燈光的眼睛，木愣愣地點點頭，“好多了?！?/br>
“那上車吧?！标愬\琛率先松開手。

“不是讓你在里面等嗎？”

俞陽搖搖頭，“沒事，我不冷?！?/br>
陳錦琛伸手握了下他的指尖，又迅速放開，“這么涼?！?/br>
俞陽咧嘴笑了一下，“我剛才玩兒雪了?！?/br>
陳錦琛回頭望了他一眼，笑里帶著點寵溺，“這么大的人了?！闭f完又輕聲問了一句，“今天上班不高興?！?/br>
說完就看到俞陽收斂了嘴角，整個人有點縮在椅背里，下巴頦被高領毛衣蓋住，輕輕地搖了搖頭。

“第一天上班就這么遲，不順利？”

俞陽張了張嘴，最后還是輕搖了兩下頭，“沒什么的?！?/br>
陳錦琛一個反手，將車停在路邊，“我說了有什么問題可以找我，你跟我說說看?！?/br>
俞陽望過去，陳錦琛兩只手還是扶在方向盤上，但是人卻往他這邊轉過來，眉心微促著，眼神看上去有點擔心又有點失望，但是神色卻很堅持。

他咽了下口水，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我覺得很對不起你?！?/br>
陳錦琛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了兩下，“沒有必要這樣覺得。剛出來工作都會遇到這種問題。從學生轉變到一個社會人的角色，總是會遇到一些阻礙的?！?/br>
俞陽低著頭撓了下臉，聲音有點含糊，“你介紹我去的，我肯定給你丟臉了?！?/br>
陳錦琛伸一只手過去，順著俞陽的下顎線撫摸到他的下巴，俞陽的臉很熱，襯得陳錦琛的指尖有點涼，指腹柔軟。

陳錦琛輕抬起他的下巴，眼睛看著他，“說了你不用這樣想。人與環境也是需要適應的，如果實在無法適應，也并一定就是人的問題。你也不需要因為同事的態度傷心，很多事情人都是沒有義務去對另外一個人好的，尤其是在工作上?！?/br>
車頂燈不夠亮，但是也足夠俞陽將陳錦琛看得一清二楚。他立刻往后縮了縮頭，避開了陳錦琛的手。昨晚以前，他從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是從那個香艷的夢里醒來之后，俞陽只覺得一切都變了。他從沒有這么期待又害怕過陳錦琛。但是他不敢說，只能自己一個人矛盾著。陳錦琛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頭看了看俞陽。俞陽躲閃著眼神，臉歪到了一邊。

平時兩人一起吃飯，俞陽總是說不完的話，今天卻顯得有點神情懨懨的，說話也心不在焉。陳錦琛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不是多話的性子，更是不怎么出聲了。

兩個人算是有點無言的吃完了一頓飯，準備開車的時候，陳錦琛說了一聲等一下。俞陽已經拉開車門又停下來，陳錦琛背對著他靠在駕駛室的車門上，略歪了一下頭。俞陽聽到叮的一聲，看到陳錦琛右手夾著一只煙，手指尖青煙繚繚地一縷縷飄散。

俞陽說了一句，“我們這里禁煙的?！?/br>
陳錦琛哦了一聲，煙換到另一只手，俞陽以為陳錦琛要掐滅扔掉，結果陳錦琛轉過身，從大衣口袋里掏出皮夾，從里面抽了500塊錢拍在車頂上，“上次你給我的500夠罰嗎？”陳錦琛一直沒說這個事情，俞陽以為他是沒有看到弄丟了，但是也不好意思提。

陳錦琛叼著煙，斜著嘴角，可能是因為煙熏的關系，眼睛稍微瞇起來，眉心皺著。

俞陽的手指在車門把手上扣來扣去，他想上前，但是腳邁不動力氣。他知道陳錦琛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可能有點生氣，他一直對自己很好，但是自己不過實習第一天就開始態度冷淡，看上去狼心狗肺，又不識好歹?？墒撬麩o法說出原因。

陳錦琛抽完了煙，扔在地上踩滅了，輕嘆了一口氣，“上車了，走吧?！闭f完就踏進車里，用力拉上了車門，砰得一聲，俞陽整個人被這動靜震得抖了一下。

他躊躇了一下，沒上車，繞到駕駛室那邊，彎下腰把煙頭撿了扔進垃圾桶里。扔完了也不回去，只看著垃圾桶發呆。

一會兒，感覺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陳錦琛有點低啞的聲音從后面傳過來，“抱歉，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沖你發脾氣?！?/br>
俞陽轉過頭，兩個人面對面靠得近，俞陽才發現，陳錦琛比他是要略高一點的，神色看上去有點厭倦。他一直認為陳錦琛看著很年輕，完全不像三十五歲的人。貼得近了才發現，他其實眼底有疲憊，眉心有淡淡的川字。

陳錦琛又笑了一下，“不要跟我生氣，俞陽?！?/br>
笑起來，眼角也是有不明顯的魚尾紋的。

俞陽咬了咬牙關，澀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

陳錦琛阻止了他的解釋，只用漆黑的眸子幽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深沉地說，“不用說了。我送你回家?！闭f完轉身就走了。俞陽在后面張了張嘴，又收了聲，只好跟著也一起上了車。

直到了俞陽家樓下，陳錦琛一句話也沒說過。俞陽下車的時候，陳錦琛叫住他。

“明天，我要回港城了。暫時沒有辦法見面了，有事情，你找澤欽?！?/br>
俞陽收回腳，猛地轉過身看著他，口氣有點急，“你這是……”

陳錦琛笑著止住了他，“只是早就定好的，我總不能除夕才回去?！?/br>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br>
陳錦琛思索了一下，“看情況吧，暫時還不確定?！?/br>
俞陽有點猶豫地問，“那你回來，能告訴我嗎？”

陳錦琛點了點頭說好，就催著俞陽上樓了。俞陽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