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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楚隱約聽出些端倪,抿起唇,等著他繼續往下說。“我……”王曦落回過身朝他看去,然目光閃爍,游移不定,許久才艱難地擠出未完的話:“我是青衣教的人?!?/br>楊楚聞言,身形微微一顫,卻緘默不語。胸臆剎時填滿噬心的痛苦。王曦落了然地蠕蠕唇,露出從未有過的歉疚神色,輕道:“小鬼,對不起?!?/br>“對不起?”楊楚被這三字弄糊涂,終於開口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的身份會讓你覺得不齒?!?/br>察覺到他似有誤解,楊楚連忙上前扣住他的雙肩道,急急解釋道:“在我眼中,你就是我師傅,我敬你愛你,這和齒不齒有什麼關系?”王曦落微愕,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臉。上面絲毫沒有鄙夷之色,有的只是緊張和關切。楊楚嘆了口氣,自責道:“我剛才只是恨自己,相處五年,對你的了解居然如此淺薄?!?/br>積壓的苦澀消減大半,王曦落點點頭,輕笑道:“有你這句話,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br>既然無遺憾,為何那抹笑意卻到達不了眼底。楊楚不敢放下懸起的心,試探道:“師傅……”王曦落沈吟片刻,覆上楊楚的手,正色道:“如今白道勢力壯大,我們必有一天要陷入戰局?!?/br>“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楊楚對他總是繞圈子說話感到不滿,心越發的急噪起來。“我要與你……”王曦落痛苦地閉上眼,決然推下他的手,背過身,口氣凝重道:“斷絕師徒關系?!?/br>“師傅!”“江湖殺機四起,我不想你因我受牽連。這些年來,你該學也都學了,回杭州好好經營醫館,過些平淡的日子吧?!彪[於寬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竭力克制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身後沒有動靜,卻在突然間傳來拂衣之聲,接著是一聲重響。王曦落皺緊眉,不解地回過身。楊楚撩袍跪於地上,盯著他認真道:“徒兒絕非貪生怕死之人,況且師傅教養之恩尚未報答,又怎可以一走了之?是非黑白,徒兒自會分辨,江湖險惡,徒兒更不可能看著師傅身受危險而不顧!”春風十里柔(師徒年下)-第十七章第十七章蕩漾在眼底眉梢的熠熠堅定摧毀著脆弱的心。到底是最珍愛的徒弟,若不是刀口已擱到頸間,自己又怎可能輕易斷絕彼此的師徒關系。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一般,王曦落搖了搖頭,滿臉遺憾道:“身在青衣教,我無法像普通大夫一樣行醫濟世,只能留在莫離谷鉆研醫術,這種痛相信你也能理解?!?/br>昔日疑惑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如此的無奈,如此的痛苦。楊楚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黯然。“這幾年來,我堅持讓你出谷行醫,就是希望讓你繼承衣缽,完成我畢生之志?!?/br>楊楚一聽,急道:“我們可以隱居,找處小鎮……”“不可能。我投身青衣教并非事出無由。如今我的行蹤已暴露,去哪都會有危險?!蓖蹶芈鋼脑偌m纏下去自己無法鐵心到底,於是一甩衣袖,別過身狠道:“你……你走!”“我不走!”楊楚倏地站起來,將他緊緊抱住,口氣有些急,也有些霸道:“我要跟著你,你也阻止不了,我有武……恩!”隨著一聲悶哼,楊楚捂著胸口蹌踉著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瞪著王曦落:“你……你什麼時候……”話沒說完,人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王曦落上前幾步,蹲在他身旁,執起他的手貼到臉側。“我一生何其幸運有你這麼個好徒弟?!贝瓜卵?,輕喃的話語中帶著nongnong的不舍和顫音:“以你的體質,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就會蘇醒。放心,這里的野獸不會傷害你……回去吧,杭州才是屬於你的地方?!?/br>盡情貪戀完對方掌中最後一絲溫暖,王曦落斂起眼中不舍,站起來,卷指放到嘴邊一吹。噠噠的馬蹄聲漸漸明晰。王曦落牽住追風,翻身而上:“小追風,送我去一趟天山?!?/br>隨著一聲吆喝,馬蹄急疾,沿山路飛馳而下,然剛到半山腰就被數條人影圍截。“落堂主,恭候多時了?!备咄Φ纳碛皬谋娙酥芯従忰獠蕉?。黑眸銳利如刃般掃向馬上之人,露出略帶勝利意味的微笑。王曦落先是一愣,隨後冷哼一聲笑道:“原來閣下還是藏頭露尾之人,恕王某眼拙,失敬失敬?!?/br>對方對他的諷刺一點也不在意,只道:“相傳落堂主死人都能救得活,在下好生佩服。廣招人才是在下多年的心愿,不知道落堂主是否能賞個薄臉隨我走一趟?”“鏘”的聲音響起,幾把明晃晃的劍同時指向相同目標。王曦落眼中毫無懼色,聳了聳肩,用著極為傭懶的聲音道:“如果有軟被子軟床鋪的話,我很樂意?!?/br>“那是自然?!蹦侨溯p笑,單手一攤:“請吧?!?/br>淡淡的檀香味充斥在鼻間,抬起如鉛重的眼皮,印入眼簾的是繡工精致的雪白輕紗帳頂,帳緣垂吊著一排金穗子。這不是風雅樓的臥柳居麼?楊楚揉了揉眉心,有一瞬間的茫然。自己不是應該和老狐貍在翠隱山……楊楚驀地睜開眼:“師傅!”扯開蓋在身上的天蠶絲被,翻身就要下床。“公子?”清脆的童音傳了過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娃正在離床不遠的桌上打盹,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叫驚醒過來。“小夢?”楊楚見她嚇得不輕,忙放柔了聲道。“是我呢?!毙酎c點頭,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指了指旁邊飄著香味的壺罐道:“爺說公子昏了一天,醒來肚子會餓,所以吩咐小夢準備了些rou湯。湯現在還熱著呢,公子您現在要喝嗎?”“我……我昏了一天?”雖不知道老狐貍什麼時候下的毒手,但隱隱記得自己當時中的也只是比較厲害的迷香,依自己的體質,不可能昏那麼久。一天……那他……他已經走了麼?楊楚心里一怯,連鞋子都沒穿就蹬下床,抓住小夢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