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然。

楊楚跟在他身後，不多久就覺得皮膚粘粘的，渾身不舒服，但怕打擾一直沒吭聲，安安分分地拿著樹枝條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驅趕飛蟲山蚊。

“小鬼！”王曦落突然從草堆中躥起身來，楊楚收步不及，差點撞到他身上。

“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楊楚不悅地皺眉：“一大早就神經兮兮的?！?/br>
王曦落一反常態，笑吟吟地勾過他的肩，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給你看一樣好東西?！?/br>
假惺惺，準沒好事。楊楚拍開他的爪，厭惡道：“什麼東西？”

“哎，我們要捉的五環蛇可是世上絕無僅有的毒蛇王?！蓖蹶芈淠笞”亲?，猛地將包中粉末撒到楊楚身上：“想引它出來必須利用一些特別的餌……”

“咳咳……”楊楚被嗆得厲害，連連後退。這老狐貍又發什麼瘋？！垂首聞了聞沾了粉的袖子，居然清香異常。某種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隨即勃然大怒道：“你……拿我做餌？！”

王曦落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肩膀道：“沒辦法，它喜好的食物比較特別?！北緛磉€想恐嚇他這蛇是喜歡吃人的腦血，可若真把真相說了，自己保準有罪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保持沈默是最好不過，反正吃虧的不是自己。

“抓條蛇而已，用得著這樣……什麼聲音！”楊楚話沒罵完，就警惕地聽到繁密的草叢里傳來細微的響聲，由遠及近。眼還沒多眨一下，一條碧綠通透，有著五節深褐色環狀花紋，約莫二指寬的蛇已以閃電之速朝兩人爬來。

王曦落往後退了一步，對楊楚沈聲道：“別動?！?/br>
蛇過處，翠綠的草頓時變成黃色，可見毒性極劇，加之其長相奇異可怖，縱是見慣毒蛇的楊楚也不由捏了一把汗。但師傅有命，只能咬緊牙，直挺挺地站著不動。

五環蛇在楊楚腳邊稍作停頓，很快就吐著豔紅的舌頭，慢慢爬纏上去。

“喂……喂……”楊楚刷白一張臉，驚恐萬分地看著它步步逼進。

五環蛇似乎并不急著撕咬自己的獵物，反而逗弄般地沿著小腿往上移，還在腰間盤轉了幾圈。

楊楚大氣不敢出一口，額上汗水淋淋。

王曦落這時才走到他身邊，不慌不忙地道：“看來它很想和你親熱?！?/br>
楊楚動了動僵硬的嘴角，諷刺道：“原……原來師傅也有看人獸交配的癖好！”

王曦落笑道：“是啊，想我徒兒年紀不小了，是時候成家了?！?/br>
克制著嘔吐的沖動，忍受那蛇攀過前胸──直至頸間，楊楚苦著臉，口氣已有些哀求：“無……論如何，快把這蛇弄掉?！?/br>
老狐貍遲遲不動手，該不會存心整他吧。我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了！楊楚心中發狠，準備待那蛇咬下時上前扭了他脖子，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就在蛇爬到楊楚頭上，昂起頭的瞬間，王曦落迅速襲上蛇頭，麼指按住上顎，食指頂住蛇下巴，將整條蛇拽下，向旁邊的大樹干急速抽打。

五環蛇被他這一捏一抽，痛得兇狠起來。體內的毒液全部聚集到毒牙上，逼得兩腮漲鼓。

等它瀕臨噴發時，王曦落利落地將一個空瓶子套住它的嘴，放開對蛇頭鉗制，改捏頭下方存余處，將它緊塞在瓶中。

積滿的毒液瞬間注入小瓶中。

瘋狂注射中的五環蛇狠命纏住玄色衣袖，王曦落被它絞得手臂劇痛，但始終沒有松懈手上力度，額邊冒出了些汗珠。

毒液慢慢流失，碧綠的蛇身逐漸變白，到了最後竟如拆骨一般癱軟下來。

王曦落見差不多了，才把蛇頭從瓶子中抽了出來，對無力搭在臂間的蛇輕道：“去吧?！陛p垂手，讓它爬回地上。

伸手摸了摸已不再鼓脹的蛇頭。蛇很溫順，沒有反抗，貼著他的掌磨蹭幾下，轉身緩緩爬離開去。

王曦落取來片葉子，倒了些毒液在上面，遞給楊楚道：“喝了它?！?/br>
楊楚驚魂未定，忽見有黑乎乎的東西向自己移來，立即如見鬼一樣避開：“不要?！?/br>
“不喝就等著天山毒蝎的卵毒發作吧?！蓖蹶芈湟荒槦o所謂，作勢要扔掉。

楊楚眼明手快，當下攔住，惡狠狠地道：“算你狠！”一手搶過毒液，閉著眼吞了下去。

毒液下腹不久，肚子就感到絞痛異常。兩種毒物互相吞噬融合，烈得似要將他的肚子捅破，楊楚捂著肚子在地上不停翻滾，痛苦呻吟著。

王曦落在一旁看著，既不說話也不出手幫他。

折騰了好一陣，腹中的灼燒感才漸漸褪去，一股暖熱蔓延到全身，竟是異常的舒爽。楊楚氣喘吁吁地從地上蹦起，沖到王曦落跟前，揪住衣領怒道：“你想害死人？！”

春風十里柔(師徒年下)-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王曦落無言地看著他，面容僵硬，猶如一尊了無生氣的石像。

楊楚雖怒不可竭，然并沒有錯過他眼中一瞬而逝的痛苦。起初還以為他耍心計，但橫看豎看都不像是裝的，心像被蜂蜇一樣，不由松開手柔聲道：“怎麼了？”

“天山毒蝎百年產一卵，劇毒無比，縱然如你也只能支撐十天。但當它與五環蛇的毒液互融後，就會變成抗毒靈藥。三天過後，世上就再也沒有毒可以取走你的性命?！?/br>
王曦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抬手撫過他柔和的眉角，勉強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小鬼，這就是師傅最後能給你的了?！?/br>
“什麼叫最後，你這話什麼意思？”不安的情緒剎那從心頭蔓延開來，楊楚脫口反問的同時想要握住他的手，卻被對方閃了開去。

王曦落後刻意隔開兩人的距離，輕嘆一聲，雙手負背踱步越過楊楚，停在一棵大樹邊，悠悠道：“十年前，武林盟主蘇慕晴和青衣教教主花子渝立下生死契約，約定在衡華山絕望坡進行比武?！?/br>
楊楚蹙了蹙眉，望著他的背影道：“這事我知道，後來他們雙雙墜崖?！?/br>
“恩。經過商榷，武林白道推舉蘇慕晴的表弟沈風行接任盟主之位?！蓖蹶芈浯瓜卵酆?，把聲音壓低了些：“沈風行十年來一直大力追捕青衣教的余黨，最近更是下了通牒，集合各門各派，誓必要將他們斬草除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