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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哄笑。蘇晉之提不起劍,心中早已有數。他面色不改,微微側首:“持劍?!?/br>“是!”魏溪不消多問,便知道蘇晉之叫他作甚。他后跨一步,貼在他背后,一手覆于他握劍的手上,一手搭住他腰間,兩個人輕而易舉地,便將長劍共同提了起來。他二人身形相仿,如此持劍除了稍嫌遲鈍外,倒并無不便。只是這兩人共舉一劍,胸背相貼,那是前所未聞的招式??瓷先ゲ粋惒活?,極其古怪。叫眼前謝家莊的門客看了,又是一陣捧腹。“還當是什么硬茬子,這不是戲臺班子耍雜技嘛!兄弟們,熱鬧看夠了就別客氣,賣點力,招呼著!”穆連鉤高聲一叫,那弓弩手們便都斂去了笑容,盡露殺機。弓弩射出的鋼箭迅捷非常,這一下十數架弓弩齊發,箭矢更是由四面八方一齊射來,避無可避。這箭矢似是以精鐵加固,不但破風之聲極強,穿透力也驚人。幾支射空的箭矢釘入木門,竟然穿門而過,足見其蘊勁之大。蘇晉之知道穆連鉤本人素來以劍法霸道著稱,這弓弩陣的風格與他一脈相承。只是這威力無窮的戰陣拿來對付他們區區二人,還真是應了先前那句,殺雞用了牛刀。于是他定下心神,與魏溪兩個屏息專注,持劍迎敵,將一柄烏刃舞得只見光影不見劍。繚亂劍影之中,也不見兩人說什么話,全憑蘇晉之一人手腕控制,而魏溪感受到掌下力道,再施力配合。二人默契至此,令先前對他們大加恥笑的穆連鉤瞬間閉嘴。金石相擊之聲如同珠落玉盤,叮當不斷。以二人之力,抗衡這穿墻破壁的箭矢當然并不輕松,但更令穆連鉤詫異的,卻是他們手中的武器。那長劍通體烏黑,劍鞘樸素,看不出是什么名器,然而所有箭矢與之相碰,皆是應聲而斷,足見劍刃鋒利無匹。這兩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人,這一柄看似平平無奇的劍,在一番箭雨之中力挽狂瀾,竟已有盞茶時分。第4章逃命穆連鉤望了望地上斷箭,心中一緊。如此強弩,畢竟消耗巨大,弓弩手們已紛紛現出疲態。他本以為勝負片刻即分,卻不料有人可頑抗如斯,不由得向后退了退,不再恣意叫囂。蘇晉之見那些弓弩手個個動作遲緩,朗聲問道:“阿溪,還支持得住么?”“當然!”魏溪額上已有薄汗,尤其他肩上帶傷,如此用力鐵定會牽動傷口。但他回答時聲音朗朗,中氣十足,這一下,更讓對方備受打擊,氣勢萎靡。“那就再陪他們玩玩!”“好嘞!”兩人此話一出,弓弩陣中當即人心潰散。一人分心走神,張弦時一個疏忽,繃緊的弓弦沒有扳住,竟然生生將自己的手指切下一節來。這人捏著斷指滿地打滾,哀嚎極為凄厲,穆連鉤眉頭一擰,斥了聲“廢物”,便上前一劍,將其封喉。即便如此,弓弩陣中一瀉千里的氣勢也并沒好轉,過不多時,便失誤頻出,倒的倒,歪的歪。蘇晉之與魏溪見不再有飛矢,終于垂劍收手。二人有些氣喘,但與穆連鉤營中的人相較,已不知從容了多少。“如何?”蘇晉之道。“好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穆連鉤瞇起一對鷹眼,陰沉地打量著二人。有言道,寶劍配英雄。即便這二人看不出底細,但那烏黑的長劍必不是凡品。要說持劍之人毫無身份,實在叫人難以相信。蘇晉之淡然道:“一介郎中?!?/br>“笑話!郎中能有這樣的本事,你這臭書生,當我們眼都瞎了不成!”門客頭領罵道。“在下的確半點內功也無,片甲不留已然確認,難道你還信不過他?”那頭領一下噤聲,現在己方吃了敗仗,靠山正在氣頭上,這話挑事挑得,恐怕只會叫靠山老人家恨上了他。“好,既然你覺得我們沒資格知道,也罷。這江湖上的人,誰都不可能真的銷聲匿跡。兄弟既然有一身好本事,便就等有好本事的人再來會會你吧!”穆連鉤顯然是有了知難而退的意思,但嘴上說話,還要硬撐面子。蘇晉之道:“正是,閣下既然知進退,在下便不遠送了?!?/br>謝家門客中有人插嘴:“那解藥的方子……”“閉嘴!人丟得還不夠么!”穆連鉤怒喝,回頭向著一地殘兵敗將暴躁地一揮,“撤!”一群人就這么垂頭喪氣地走了,小院里經此一役,也是被折騰得殘破不堪。蘇晉之望著面目全非的院子,不禁長嘆一聲。魏溪的動作倒是麻利,已然東奔西跑撿起散落在地的斷箭來。忽然間,他又想到什么,抬頭問道:“師兄,他們是不是,還會回來?”蘇晉之無奈點頭。魏溪似感覺到此事麻煩,略一思忖,說道:“師兄剛才使的那些劍招,好像威力大得很。這些招式你從前沒教過,這下我記得七八成了,還有幾招,師兄一會兒再教教我。等下他們再來,我自己就能把人打跑啦?!?/br>他少年天真,想得十分簡單。蘇晉之看他臉上表情,卻是復雜得多。魏溪自小習武便是他手把手教習,未曾傾囊相授,正是怕他藝高膽大,多生事端?,F下禍事上門,且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寡眾懸殊,豈是三拳兩式能夠解決。“就算把這套劍學會,至多也是頑抗一時。要是對方仗著人多,再來輪番上陣,憑你我而人,又要如何抵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反正這山中一草一木,沒有我們不認得的,跑到了山里去,料他們想追也追不上!”蘇晉之看看他,又看看這十年間安身立命的藥廬,周遭的樹,頭頂的天,長嘆一聲:“別撿了?!?/br>“???”“那些人恐怕連三五日都等不及,不等今日天黑,下一波就會殺到?!?/br>“??!”魏溪放下手中那一捧箭矢,著急問道,“那怎么辦?”“如你所說,我們真得逃了?!碧K晉之為他理理鬢發,頗為感慨地道,“離開這里,逃得遠遠的?!?/br>“離開這里……”魏溪戀戀不舍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小院,雖然地方簡陋,經過一場大戰蹂躪之后更顯凋敝,但這畢竟是兩人生活了十年的家,再怎么破敗荒僻,都是他們的窩。“不論去哪兒,都還在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