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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連三地死于他們面前。那是一種很可怖的死法。青絲白頭,韶華蒼顏。前一刻還是青春正好談笑風生的人,下一刻就化作了一具孤伶伶白骨。他們本該有的漫長壽命,數百載時光,通通被無限壓縮在了一座陣法下。弟子現在說起來人還是抖的:“一直到目睹明鏡臺中人的死法,我們才明白那是一座特殊的時間陣法,時光流速與外界全然不通,快了無數倍,硬生生將人生機耗在陣中而死?!?/br>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難怪明鏡臺全宗覆滅得悄無聲息,一個水花也不曾引起。若是按常理來說,殺死千余人所需的靈力波動,絕不會讓明鏡臺周圍宗門一無所知。但明鏡臺的事不能按常理。因為這座陣法籠罩之下,就是單獨一個獨立小世界。“弟子能夠逃出來,也是僥幸?!?/br>說到這里,弟子用盡了他所有的心志力氣,才勉力壓抑住自己崩潰大哭的沖動:“時光大陣太過逆天而為,力不能久,耗去明鏡臺與同門的生機,已是陣法主人能承受的極限。等陣法傾塌,弟子得以出逃,回到白云間?!?/br>不知這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說他幸運,能從一千多人里得到唯一生的機會,運氣自然不算太差。說他不幸,弟子自身的生機也快枯竭,修行無望,一千多個人死得只剩下他一個,余生恐怕是再也逃不脫白骨累累的噩夢。當然也很不幸。“我明白了?!?/br>許是被捂在面具后面的緣故,落永晝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悶,不復平時的清冽,帶著某種很沉重的意味。對弟子而言,是一針舉世無雙的安心藥。他大哭起來,眼淚鼻涕亂飛,嚎得一陣一陣地聲嘶力竭,嘴里全是什么:“我對不起白云間,我對不起他們?!焙e雜。落永晝按了按他肩膀。弟子立馬沒了聲音,靜成一個泥人。“對不起白云間,對不起明鏡臺的不是你,是設陣的人,是我?!?/br>“設陣的人我會殺,你的壽元問題我也會解決?!?/br>落永晝還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實在說不出一點更多的。能說什么呢?明鏡臺是他信誓旦旦要保的,白云間弟子是他信誓旦旦要讓陸歸景派過去的。結果怎么樣?全死了,死得干干凈凈,死成了一具具白骨。這臉打得他可真疼。甚至不是臉打得疼不疼的問題,白云間弟子是他派過去的,穆曦微是他縱容的。最一開始,他就得為自己的選擇,得對這些生命負責。結果呢?全死了。這是一個負責,是一個殺幕后之人就能抹過去,一筆勾銷的事情嗎?“師叔?”陸歸景滿懷小心喊了他一聲。弟子只顧著哭,他卻擔心落永晝。天下的重擔全落在落永晝一個人的身上,今天魔族來犯,明天魔主出世,后天明鏡臺出事,大大小小但凡有個事,人人都找劍圣哭。白云間弟子能找劍圣哭,能把事情交給劍圣什么都不想。那劍圣呢?他要撐那么多,他要護那么多,他有個萬一,有個委屈,該找誰哭?劍圣別說是有個萬一,就是有個脆弱的時候,全天下都得塌。陸歸景勸他:“怎么能說是師叔你的錯。顯然是那陣法倒行逆施,不止師叔你,旁的幾位圣人,同樣沒有察覺?!?/br>“不一樣?!?/br>陸歸景能給他找借口開脫,落永晝不能:“我本可以發覺的?!?/br>假如他狀態全盛沒去魔域,沒耗盡全力去殺日月星三部首領,那么天下沒多少事物可以逃得過落永晝眼睛。但是他去了。日月星三部首領再廢,也是陸地神仙。魔域王城守備再松懈,也有數十萬魔軍。即使是劍圣,想要再殺完三個陸地神仙以后全身而退,付出的代價也絕不會小。落永晝從魔域王城回來后,表面上看著啥事沒有,光鮮亮麗,實際上戰力少說下滑了十之五六。因此他才沒發覺明鏡臺的異變。明鏡臺的眾人和白云間弟子才白白送了命。這一連串的事情,機緣巧合得讓落永晝禁不住懷疑。懷疑幕后之人是算好的。算好他會去魔域對日月星三魔動手,算好他戰力受損無力發覺明鏡臺異變。有人藏在比日月星三部首領更深的地方,以日月星三部首領更毒辣的手段想將穆曦微徹底推入大妖魔主的深淵。“徹查明鏡臺的事,不管那人神通多廣大,上天入地,我都要他的命?!?/br>陸歸景也是肅然應下,“師叔放心?!?/br>以落永晝對魔族的了解,他不難想象到幕后之人的手段。先宗門,再親友,一點點把穆曦微和這個人間所有的親緣羈絆斬斷,挖去他的根基,廢去他的羽翼。是個人都受不了這種削骨之痛,再佐以慢火細熬,永無出頭之日,也永無痛苦平息之日。自己所認識的人,自己的親人朋友,統統因為自己的緣故無辜橫死。害死他親友的是魔族,想他死的是人族,人魔兩族,沒一個想要他好,沒一個有他一塊容身之地。舉世皆敵,舉目皆惡意。是個人都得瘋。落永晝忽然有點喘不過氣,攥緊了明燭初光。他將明燭初光攥得很緊很緊,以至于掌上肌膚被深深刻出了劍柄上花紋,青紫帶淤血。落永晝猶且覺得明燭初光不夠。因為他平生第一次這樣沒有把握。沒有把握能讓穆曦微和人族兩全。沒有把握這一次行事能不欠于人,無愧于心。他沉默了很久,終于是收斂起所有情緒:“另外,暫時別讓穆曦微知道明鏡臺的事。等我查清楚后,我會以劍圣身份,帶那人的人頭去親自告知穆曦微事情原委?!?/br>主峰上面景物一片片破碎,陸歸景的影像虛化他眼前,唯獨胸口仍存著郁結的怒氣,告訴落永晝他剛剛歷經過一場百年前的回憶幻境。大量的回憶伴著現世的記憶一同涌入落永晝腦海,雙線交錯之間,他頗有種頭疼欲裂之感。他是誰,他在哪兒,他身處何方?一直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