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2
:“話就是如此,穆少爺您看……”他面無表情把人打發走,看著書桌角落積灰的四書五經,忽然躍躍欲試。……科試放榜,滿城春意,游街的隊伍從宮門蜿蜒數里。“穆尚書真是生了個好兒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吶!”“可不是,連中三元,多少年沒有這等人才了?”“聽說只溫書了半年,一次全中,可真是令我等望塵莫及……”夾道的商鋪住戶,聞聲都大老遠出來張望,他騎著棗紅駿馬,越近便越慌張。她會不會生氣?一問就能知道他是誰了吧……不對,她還不知道他的真名……也許人太多,她都不會看到他……經過郁香齋時,他心如擂鼓,仍舊不可避免地轉過頭,卻是一怔。往后的一路,心不在焉。夜里,他親自叩響郁香齋的門。應門的是秦父,根本沒有媒婆口中的盛氣凌人,有的只是戰戰兢兢的諂媚。“尚書公子來小店,不知有何貴干?”他擦了擦汗,點頭哈腰地請他入座喝茶,都被拒絕了。他明明知道他來干什么。秦父面色慘白,汗水染濕了汗巾:“尚書公子看的上小女,自然是小女的福分,可……”……他騎著馬,發瘋似的跑回了家,扔下馬韁,直沖進穆建章的書房,須發花白的老人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他紅著眼:“秦昭呢?”老人茫然不解:“秦昭?”他險些掀了桌子:“一個舞女,是不是被送進了府里,她去哪里了?!”老人想了想,終于恍然大悟。他說秦昭確實三日前作為舞女,隨一批優伶一同送進了穆府。恰好那日他不在府中,皇帝念他多日病體不愈,特來府中看望,卻對秦昭起了興趣,將人帶進了宮。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府的,卻在不知不覺中,再次到了郁香齋門外。可這次醉倒在門口,卻再也不會有人出來,將他扶進去了。……后來再見,便是在宮宴。聽說靖初帝最近新寵一名民間女子,其人善舞,獨得君心,封了婕妤。“穆卿為何只埋頭飲酒?”靖初帝坐在上首,眸如利劍射向他。“依愛卿所見,秦婕妤方才那一曲踏枝,舞得可好?”他微笑問道。手中的酒杯隱隱約約泛起了漣漪,他低著頭。“陛下恕罪,微臣,醉了?!?/br>終是未曾抬起頭。“兄長來了?!彼@道去看望阿璇,宮中吃穿用度皆是極好,她看起來容色更美,卻無端透露出懨懨之氣。兩人再一道相對而坐,卻已然無話可說。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在門口探頭探腦。“這是玨兒?”他問。阿璇臉上卻露出厭惡之色:“站在那里做什么,不來同你舅舅見禮?!?/br>小孩怕生,竊竊走到面前,囁嚅道:“舅舅?!?/br>第七十八章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阿璇卻十分不耐地很快將他趕了下去。“沒用的東西?!彼性陂缴?,抱怨道。“蠢笨如豬,根本不懂如何討陛下歡心?!?/br>他默了默,半晌準備離去。阿璇卻叫住了他。“這是秦婕妤讓我給兄長你的東西?!蓖恐蠹t蔻丹的手拿過一枚錦盒,遞到他手里,神色無端帶了些探究。讓他不喜。又有些失落。他打開,里面是三塊百合酥。半晌,他拈起一塊,咬了一口,臉色頓僵,半晌,才慢慢笑開。“為什么是酸的?你放壞了?”穆璇看著她,神色無悲無喜。他卻再也笑不下去,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皇宮。如果就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許多個爛醉如泥的夜里他這樣想。只要皇帝對她好,就足夠了。他無可無不可地在吏部混著日子,曇花一現的稱譽很快再次變成了不求上進的嘆息。直到有一天,阿璇拿著一本已經泛黃發脆的書,撲在他的腿邊,失聲痛哭。她說秦昭死了,死于皇后的嫉恨,毒發身亡。“兄長,你幫幫我,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我根本毫無立足之地……”穆璇神色凄惶。他想拿起那本陳舊的書,可封面才一觸到就碎了。他忽然吐了口血,穆璇驚慌失措地把他扶下,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夜里一樣。可一切都已經不再一樣了。你既然把她帶走,又為什么要對她不管不問?你不能照顧好她,這便是你的錯了。你還讓她死在了皇宮,這便是……你該死。“你該死……姬明熠?!彼t了眼,整個人就好似那本泛黃的,陳舊而易碎,輕輕一碰,就會痛徹心扉。他已經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管是少年時期的夢,還是往后漫長歲月里,心尖上的姑娘。直到多少年后的今天,他忽然明白,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錯。一切終將發生。不過是到底錯過。胸口忽然一陣撕裂般的疼,將他的思緒扯回了嘈雜而喧鬧的漪瀾殿前,細雨霏霏的山茶花,冷香幽幽的梅樹林消失不見。他竭力聚攏力氣,喚了句陸磯。正安撫越晴波的人明顯一怔,身邊的人也都愣住,沒有人會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喊陸磯的名字。陸磯只是頓了頓,便往這邊走來,沈知微蹙了蹙眉,想要阻攔卻沒有成功,便跟在了后面。“穆相,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除了殺皇帝,我都能幫你實現”陸磯蹲在他旁邊,撓了撓頭,神色里有一絲憐憫和嘆息。他忍不住笑了笑,血頓時涌得更多,生命的流逝跟著加快。“那個話本寫的如何?”陸磯愣了愣,顯然沒明白他的話。“自認天下第一美人的公主見了景王,被其容貌震懾,一見傾心,再見鐘情,后因自慚形穢,削發為尼,景王一夜白頭……”他一邊說一邊咳,唇角帶笑。陸磯面色十分復雜,一旁的沈知微也怔了怔,似乎也想起,去年有段時間,京城風靡的景王畫像。“很好?!标懘壣裆苷J真,“真的?!?/br>穆恒笑了笑,緩緩閉上了眼。他的身體好似變得像棉花一樣輕盈,漸漸飛到天上,澄黃的月亮與雪白的云朵從身邊掠過,風浮動衣角和發絲,他忘記一切,越來越快,就像是多少年前的少年,揣著,急著去赴一場將遲的約。云藹浮動,鵲鳥翻飛,于驟然散開的云霧中,他驀然叫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阿昭!”穿白裙的姑娘回過頭來,莞爾一笑,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