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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坤伸過來的那只手,將手上的刻刀收了回去。“你到現在還沒學會用哪只手握刀么?”語氣里是一種前輩對于后輩的責備,怒其不爭和天才的優越感完美的融合在了他臉上。韓騫聽見顧建民小小的咦了聲,他也看出不同來了。比起排練,現在的盛鴻奚將周鞏這個角色演繹的更加立體,他恰當的加入些情緒,從細微處向人述說,周鞏除了意氣風發自鳴得意,私下里其實也有少年對于同胞的同情與幫助,不過他與周父一樣,被認知局限住而已。顧建民對這種增加顯然沒有任何意見。周坤完全被籠罩在了周鞏的陰影之下,周鞏此刻仿佛化身成了周父,對周坤嚴厲的訓斥。他義正言辭,完全將周坤的氣勢壓下。韓騫已經完全能明白盛鴻奚讓自己看什么了——盛鴻奚正在用他多年的表演經驗,對費楠生進行全方位的演技碾壓。盛鴻奚由他一手培養起來,與如今的流量擔當不同,他太清楚盛鴻奚的演技是如何一步一步磨練出來的。而費楠生,靠得那點天分在盛鴻奚如今的火力全開面前能展現多少真的為未可知。他甚至明白這只是一個開始,盛鴻奚會一點點施壓,讓費楠生的演技在他面前全線崩潰,他幾乎可以看見未來電影上映后的影評。韓騫忽然覺得喉嚨一緊。“你自己好好想想?!敝莒杹G下這句話,丟下個似憐憫又似不屑的眼神推門離開了雕刻室。周坤滿臉羞愧的看著桌上的刻刀,畫面一時陷入沉寂。“卡!過!”“回一遍?!鳖櫧穸⒅聊灰痪湓捯矝]說,盛鴻奚從片場旁邊繞過來,眼神與韓騫對視,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就對他扯出了一個微笑。韓騫看他無聲的對自己動了動嘴唇:“你教的一切我都記得?!?/br>配角也沒有關系,用演技將對手碾壓,能看電視的人不會是瞎子,觀眾會知道孰高孰低。演配角并不可悲,主角的演技被配角碾壓才是悲劇。盛鴻奚當年主角被搶,鐵板釘釘的男一沒了不說,還得給對方配戲做男二,被對方粉絲嘲笑刷屏,他憤怒不甘之際,韓騫對他說了這番話。盛鴻奚就在那部劇中,一點點不動聲色的將男一捻成了渣。拍最后幾場戲時,男一發揮幾乎失常,電視劇上映后,韓騫蓄謀已久的找人寫影評,做對比,放水軍引導評論,親自下場披馬甲爆邊角料,當年意氣風發的男一一時罵聲如潮,至今沒有翻身,只能在三流制作里演一些臉譜化的人物。但凡敢放出演技有進步的通稿,立刻有人翻出當年的帖子,甩過去啪啪打臉。“搶老子看中的角色,你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付得起代價?!?/br>韓騫微微瞇眼,他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遍劇本,周鞏前期是意氣風發前程大好的少年,后期是汲汲而營惶惶不可終日的小人,對比周坤隱忍堅毅的性格,不得不說,演技的發揮上要大的多。如果讓韓騫來挑角色,他權衡再三之下,也許也會更傾向于周鞏。但當時丁劍舟親自將周坤這個角色送到了他嘴邊,這口rou讓他不咬那他就不是韓騫了。顧建民已經看過了回放,滿意的對盛鴻奚贊許:“鴻奚不錯,這感覺加得好!”盛鴻奚一副謙遜的樣子:“哪里哪里,我也是猶豫了許久,覺得這樣才更符合人物的感情才加進去的?!?/br>“加得漂亮!”顧建民對他毫不遮掩的夸贊也帶動了周圍的人,盛鴻奚理所當然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韓騫擔憂的看了眼費楠生,他正抱著手看著屏幕,似乎并沒有察覺有什么異常。韓騫壓下心里的煩躁,開始思考找丁劍舟加戲的可能性。不把周坤這個角色更立體化一些,就算費楠生沒有被盛鴻奚的演技壓制的失常,恐怕也不會比對方出彩。“來,趁情緒對,過一下3357那場?!?/br>周坤逐漸發現周鞏心緒不能,他倉促上陣,無法體會何為佛法何為憐憫,卻先陷入了執念中,所畫佛像,漸漸露出戾氣。他便冒險進入雕刻室中,希望能夠勸解周鞏。“你懂什么?”周鞏一把揮開周坤握著自己手臂的手,“你一個刻刀都拿不穩的廢物!”周鞏七分不屑的臉上卻有掩也掩不住的心虛。“大哥,我看你越來越……”周坤猶豫了下,還是將話吞了下去,“何必那么急躁,不如出去走走,或許會有啟發也不定?!?/br>周鞏露出個嘲諷表情:“我每兩日就要去寺廟里聽莫云大師講經,每日給凈身沐浴給佛祖敬香,難道還比不上你說的出去走走?”“但是……”“但是什么?你可知若是你足夠爭氣,如今這局面該是你來支撐而不是我?”周鞏臉上自豪心虛害怕的情緒糾結在一起,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他忽然察覺自己要失言,急忙深吸了口氣,聲音雖冷靜了下來,卻還有幾分顫抖:“我這里不用你擔心,日子一到,我定會交出佛像,不辱門楣。倒是你,還不去給伯父煎藥?”“大哥,你還是……”周坤的焦急顯而易見,然而周鞏一個凌厲的眼神看來,周坤震懾之下立刻噤了聲。“出去!”周坤張著嘴,到底敗于周鞏的怒氣之下,耷著肩走出了雕刻室。在場的人無不被盛鴻奚的演技震撼。特別是他看費楠生的那一眼,顧建民讓攝影師推了特寫,鏡頭前的所有人被盛鴻奚眼中的戾氣所震驚,雞皮疙瘩順勢爬了滿背。副導演看了眼顧建民,覺得導演此時完全可以喊過,盛鴻奚表現的已足夠完美。顧建民卻不動聲色,正當眾人奇怪時,他忽然道:“3號4號機位推近景?!?/br>機位推過去,少年微微勾起的背漸漸清晰起來,他泛黃的臉上布滿了擔憂,雙唇卻是像壓抑著什么似的,緊緊的抿在了一起。這時他忽然察覺到左手上有什么東西,是他在慌亂中拿到的雕刻刀。他立刻轉身返回雕刻室,想將刀還回去,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定住身形,最后那步遲遲都沒有落下。“4號機跟上,3號別動?!鳖櫧裾f道。站在雕刻室門一步遠處的少年不動如松,眼神卻漸漸明亮起來,隨后他終于下定了決心,緊緊握住了手上的雕刻刀,最后望了一眼雕刻室漆黑的大門,快步離去。“漂亮!”顧建民簡直要手舞足蹈。“漂亮!太漂亮了!完美你知道嗎!”他三步并兩步跑到費楠生身邊,一把將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