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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是很激烈精彩的一戰,但封如故忘卻了所有的細節,只記得一疊疊的人,一潑潑的血,迎面而來,無休無止。丁酉派了人,專程尾隨在文忱這尾特地被他放過的漏網之魚身后。他勢在必得,因而此次是傾巢出動。風中翻飛著鐵銹似的腥味,淋遍周身。封如故逆千人而行,心中并無快意,只余空洞與哀傷。在他以為眼前之人再無可殺完的一日時,封如故眼前竟是豁然開朗。他宛如一把尖刀,再度破圍而出。然而這次,他無力再去保護任何人了。封如故其身如風,掠入林間,硬是擺脫了追兵。但是,除他之外,沒有一個人從那等包圍中脫逃。天地之間,當真只馀他一人雙劍,數著心尖上那幾條已經徹底斷裂開來的牽絲線,心生茫然。他孤獨地倚樹而立。太久沒有休息,封如故已然忘了他還可以坐下。山巒那頭的喊殺聲淡了,弱了,唯余魔道們歡喜的呼聲和笑聲。他們本打算在第一日就將這群小道捉拿起來,孰料白花了一月多光陰,折損了成百的徒兒,總算艱難地達成了這一心愿。但是,他們最大的心腹之患再次脫逃。這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必須及時彌補。少頃,山巒間回蕩起了丁酉的聲音。“封如故,我知道你未曾走遠。你也不會走遠!”他中氣十足,聲震曠野,“你的道友,一人不剩,皆落于我手,雖然有的已是無力回天,但活著的人,你就這樣不管了嗎?”封如故嘴唇微動,罵了幾聲。他只需要切斷牽絲線,那些人的死生便都與他無關。到那時,丁酉再不可能根據牽絲線找到他。以他的本事,他大可以隨便找個地方一躲,任丁酉在“遺世”中掘地翻天,他亦不懼。……斷了它,斷了吧。“是了,你大可以拂袖而去!不過,你若轉頭走了,這百來個人頭頃刻間便會落地!這不是你們四門……對,現如今是三門了,你們三門合辦東皇祭禮,年輕精英卻盡喪此地,只有你一人活著回去,你們風陵的名聲不要了嗎?”封如故將發熱的腦袋向后倚在槐樹樹干上,喉結微微滾動。丁酉聲音里透著叫人憎惡的志在必得:“可是,你若回來,我便不會殺他們!”封如故干干地笑了一聲,低喃道:“騙鬼?!?/br>二人相隔數里,丁酉卻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我知道你不信。但你還有別的路好走嗎?你若不歸,我便將你棄眾人不顧之事宣揚出去,風陵百年聲名,皆喪于你手,這一百條性命,也都是因你而死!”話說到此,山野俱靜。雖然說得如此篤定,丁酉并沒有十足把握確信,封如故會為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回來。在這長久的、無人回應的寂靜中,他漸漸著了惱,一揮手,拉出一名小道士來,抱著一線近乎于無的期待,叫麾下弟子檢視,他與封如故相連的牽絲線是否還在。小道士被喂下消靈丹藥,無力抵抗,只能任那弟子將魔氣滲入體內,肆意搜查。丁酉:“如何了?”那血徒皺皺眉頭,似乎對檢查到的結果不敢置信。丁酉不耐煩起來:“說話!”血徒不敢耽擱:“宗主,牽絲線沒有斷。但據此所示,那封如故,距離我等不過百步之遙……”丁酉正愣神,便聽得身側血徒驚訝地叫了一聲:“宗主,你看——”長夜之間,緩緩步出一道人影,白衣透血,狀如艷鬼,視之令人心驚。他在不遠處站定腳步,獨身一人,面對數量遠勝于他的千軍,像是一個偶然路過的行道客,淡然問道:“我來,你便不殺他們?”丁酉也未料到封如故會有這等膽識,一時怔忡。他本來也沒打算殺絕他們。封如故不來的話,他頂多殺上七八十個,留下二三十個地位不差的,權作籌碼。到時候,他們的性命可當大用。丁酉端詳封如故片刻:“是的,你束手就擒,我便不殺他們?!?/br>山風烈烈間,封如故一言未發。刺啦一聲,“昨日”沒入地面。咔嚓一聲,“今朝”插·入巖石。封如故咬下被碧血染出綺色的發帶,散發于肩,用發帶圈圈纏縛了手腕,旋即抬頭,挑釁地面對著丁酉等人揚了揚手。……其勢其神,仿佛眼前這千軍萬馬才是他的俘虜。第72章殺雞儆猴魔道監牢早被清空,又從中打通,辟出較大的一片空地,將百余人都鎖在了一處。這地方空了足有一個多月,如今總算派上了用場。因為這些日子的光輝表現,封如故在被捕后得到了最為特殊的照顧。他周身經脈統統被鎖死,頸項處綁了一道兩指粗的青銅鐵鏈,吊懸在黑漆漆的牢頂上,四肢被擺成了個五馬分尸的架勢,堪稱隆重。同樣被鎖入獄中的道門子弟們無一有此待遇。可與外界相通的,只有一道施了九重鎖陰訣的鐵門,開在最東頭。封如故則被鎖在最西頭的墻上。丁酉第一次探監,穿過叢叢人墻,穿過那些或悲憤、或憎惡,卻又無能為力的眼神,脊背一陣陣散發著叫人渾身酥麻的快·意,叫他忍不住想高歌一曲。但見到西墻邊的那個人后,他的這份喜悅便是大打了折扣了。見他來了,封如故既不大加唾罵,也不故作清高,只是帶著點研究意味地歪頭看他。丁酉剛想開口,封如故就笑微微地問:“丁宗主這下開心了吧?”遭此搶白,丁酉一腔成就感頓化泡影。封如故這番言辭,叫他不得不回想起來,封如故根本不是他親手抓到的,是他百般威脅,逼得封如故自縛雙手,送上門來。當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手段,但事后回想起來,丁酉便自覺落了下乘,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光彩。更何況這個被他捉到的人還大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