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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錢打著旋兒,乘著風,落進池塘,沒來得及燒完就被雨水洇濕,殘缺不全地浮在水面。“你弟弟……”周岐想起那個明眸皓齒的小小少年郎,一時間有些恍惚。“淹死啦?!敝煳氖|淡粉的唇勾起諷刺的弧度,女孩子的長相略顯平淡,與其母一樣,眉毛與頭發的顏色也較常人淺淡,但她這樣笑起來,卻有股別樣的明麗之感,整個人仿佛瞬間活了一般,連說的話也沾了活氣,“十歲的夏天,他掉進這個小池塘淹死啦?!?/br>那他們之前看到的是……徐遲的目光飄向池塘。少女生動的語氣令人不適,周岐反感:“聽著你好像還挺高興?”“再也沒人跟我搶棗泥酥了?!鄙倥€想笑,笑到一半卻卡了殼,于是維持著一邊嘴角往上揚,一邊嘴角垂下去的模樣,瞧著有點詭異,她哀傷道,“也再沒人跟我一起玩捉迷藏了,我找不到他了,真可憐?!?/br>也不知道是說她自己可憐,還是說弟弟可憐。徐遲冷眼覷打量她,忽而問:“朱文譽是失足淹死,還是被什么人推進了池塘里?”聞言,朱文蕓眨了眨眼,扭頭看向徐遲:“我知道什么呢?”她垂著頸子,盯著暴雨下漣漪陣陣的水面,低聲呢喃:“我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br>說罷,她自腰間掏出一把制作并不精美的竹笛,吹了首歡快活潑頗有童趣的短曲。“這笛子是文譽十歲那年親手給我做的生辰禮物?!敝煳氖|眉宇間籠罩著與她年紀不符的輕愁,“我與他同歲,生日一個年頭一個年尾,家里人覺得年年賀兩個生辰太鋪張浪費,太折騰,于是就合并成一個,只過文譽的那一個?!?/br>“文譽怕我傷心,每年都親手做個小玩意兒送我,他的手很笨,做什么都丑,唯獨這個笛子我頗為喜愛。剛剛那首曲子,是我學的第一首童謠,也是文譽弟弟最喜歡的一首。他若是不開心,只要我給他吹小曲,他便高興起來了?!?/br>“唉,可憐他才十歲……”jiejie絮叨著有關弟弟的點點滴滴,語氣說不上有多懷念,但也足夠令人動容。如果換兩個心腸軟一些的聽眾,可能早就手忙腳亂地安慰起她來。而徐遲與周岐只是冷眼瞧著,不打斷,也不接話。多待無趣。送完飯,朱文蕓收拾了食盒,撣了桌上的香灰,姍姍離去。鈴鐺聲起,灰色的雨幕下,那頂顯眼的紅傘紅得刺目。“你聞到沒?”徐遲道,“她身上有股特殊的氣味?!?/br>“嗯,像什么刺激性的礦物粉末,還有一點酒氣?!敝茚獡项^,“我應該在哪里聞過,但一時間想不起來?!?/br>“沒事,總會想起來的?!?/br>周岐與徐遲沒走,一站一坐,在亭內枯等片刻。朱文譽果然還是來了。少年仍是上次見面時的樣子,朱紅底子銀鼠褂,扎小辮,墜百歲鎖,打雨中來卻滴水不沾身,第一句便道:“她是鬼?!?/br>徐遲多瞥了兩眼他脖子里的銀鎖:“什么?”“她不是我姐?!敝煳淖u語氣篤定,“她是鬼?!?/br>周岐笑了,問:“那你呢?”“我當然是人?!敝煳淖u佯怒,瞪他一眼,“你眼神什么毛???”周岐搔搔鼻尖:“行叭,我眼神有毛病?!?/br>“為什么你說她是鬼?”徐遲問。“你問我?”少年趾高氣昂,拿鼻孔看人,“我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我說得出個甚么!”徐遲&周岐:……果然是親姐弟。周岐算是看出來了,這些戲精npc們沒一個好東西,飆起戲來一個比一個有表現欲,一到關鍵問題就都成了鋸了嘴的葫蘆!朱文譽坐下,徐遲發現違和之處,比如少年左手上的血管青紫發黑,后頸上爬滿黑色紋路。“你總在這一片玩兒嗎?”徐遲問。“他們都不跟我玩了?!敝煳淖u看起來有些沮喪,“大人們各有各的事要忙,每天只有jiejie陪著我,我們經常在這里玩捉迷藏,有時候叔母也會陪我,但她總是不開心?!?/br>“叔母?”徐遲捕捉到關鍵詞,“你說蘇氏?”“她長得好看,對我也很好?!敝煳淖u一臉天真爛漫,“我長得像父親,她說她很喜歡,她總說我怎么不是她的親兒子。她很可憐,娘說她生不了孩子,一輩子也做不了娘親?!?/br>原來蘇氏還有不孕不育的毛病。孩子單純善良,徐遲的嗓音不自覺柔和下來:“那你的長命鎖是誰送的?”“是祖母?!敝煳淖u出奇地乖巧,有問必答,托起頸子里的銀鎖,“成婆說我命里有一劫,得掛著這個東西消災擋難,一刻不得離身?!?/br>“你后來有把它摘下來過嗎?”徐遲摸了摸朱文譽的頭,翻手一看,手掌心沾滿淤泥。“有?!敝煳淖u抬起小臉,青黃的眼白浮現黑氣,“就一次?!?/br>回了大通鋪,姜聿吹完牛皮迎上來,笑得十分狗腿:“周哥徐哥,你們上哪兒賞雨了?”周岐面露疲態:“我與落水鬼有個約會?!?/br>徐遲也神色郁郁:“見了鬼?!?/br>“???”姜聿感覺才半會功夫不見,他與兩位大佬的腦電波已然脫節,抗議,“能不能說點通俗易懂的?”兩位大佬不約而同白他一眼,上床蓋被子,睡覺。姜聿:智商不夠,感覺受到排擠QAQ!翌日清晨,消失一夜的朱逍竟失魂落魄地回來了。甫一踏進門檻,一眾家仆吆喝著沖上來,將其捆綁縛住,丟進中堂。朱老太太聽說弒弟孽子還有臉歸來,強撐病體爬起,拄著拐,被閔氏攙出房門。“你去了哪里?”中堂,朱家主母端坐太師椅,威嚴氣度難掩憔悴病容。朱逍跪坐堂下,凌亂的鬢發里夾雜著幾片枯葉,衣裳也破破爛爛,早已沒了先前器宇軒昂的驕傲姿態,他蠕動干裂的嘴唇,沙啞道:“赤山?!?/br>第22章赤山揭秘“去赤山做什么?”他低著頭,不作聲。“你還有什么話……咳咳,什么話好說?”朱逍無話可說。可朱老太太性子執拗,非要聽他親口承認,一遍又一遍地逼問:“遙兒,遙兒可是你殺的?是不是?是不是你殺了遙兒?”朱逍的肩膀rou眼可見地顫抖起來,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朱家主母猛地一杵拐杖,聲嘶力竭:“孽子從實招來!”“是!是我!哈,是我殺的又怎么樣?!”朱逍竟是爆發出一陣狂笑,他從地上蹭地爬起,雙目猩紅,“明明是他先下的毒手啊娘!要不是被我提前發現這會兒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他想殺我,他早就想殺我,我不過,我不過是自衛!”他瞪著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