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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自成一派意趣。 聽雪軒院門掩在一片翠竹之中,與隔壁聽風軒以半廊相隔,故建彎曲的半廊向著一片花池,院北乃書房及臥房,院中留一小片鋪著青磚的空地,院南是一個大院落,院中散布著山石、清泉以及半亭,除此之外,整個庭院栽滿了各種花木,上至房前廊下,下至院門門邊,但凡能栽得下一枝花一株樹或是能擺上一盆盆栽的地方,都被安置上了生命。 桂樹杏樹梨樹桃樹梅樹梧桐樹海棠樹、牡丹芍藥月季杜鵑茉莉木芙蓉、菖蒲文竹銅錢草小銀杏碗蓮菊?;?,云云,春夏秋冬南北各地,但凡能夠栽種的,盡聚到了這聽雪軒中來,直將整個院落栽種得滿當當,絲毫不去管那是否有失當初布景之意味。 而會如此來栽種花木布置庭院了,除了項珪那般粗心思的武將之外,便只有天真單純的孩童。 這聽雪軒中那些既不應景也不應季且栽種得亂七八糟毫無層次意境可言的花草樹木,正是向漠北年幼時親自栽種的,或是拉著兩位兄長同他一同栽種,又或是拉著宣親王夫婦與他一道,非種不可。 他自幼有心疾,既不能像項璜那般入國子監讀書,也不能像項珪那般同宣親王妃習武,他大多的時間都只能呆在王府里,呆在自己的聽雪軒里,而全家上下無不擔憂他會覺煩悶,無人不想方設法來讓他開心。 他之所以會將這整個聽雪軒都栽滿各種花木,說來還得“歸功”于項珪。 他六歲那年,項珪不知從哪兒帶回來一株快死了的月季花,道是和他一起種到院子里。 于是小項珩便悉心照料起了那月季花來,幾日過后,那本是奄奄一息的月季花不僅抬起了頭來,還悄悄地長出了一個小小的花骨朵,小項珩欣喜若狂,自此總是央著項珪給他帶花兒種。 看小項珩歡喜,項珪自然再高興不過,莫說花兒,便是參天大樹,他也會給他這個寶貝弟弟給弄來。 初時他給小項珩帶京城里的各種花兒,再到衍國各地的花兒,不論大小遠近,都非給他拿到不可,最后又到栽種在盆子里的各種花草綠植,一天天一年年,都在給他尋他不曾見過且聽雪軒里還未有種下的花木,直到項珩他于秋闈之中突發心疾之時,項珪仍舊在為他尋找這些個花木。 那一回,項珪為他帶回了凌霄花,只是他再不會像從前那般歡喜地從他手中將花苗接過,再像個暖人的小太陽似的問他可要同他一起將花苗種下。 也是從那時起,聽雪軒里這些他一直以來都悉心照料著的花木再也沒有入過他的眼,他將自己圈進了高墻之中,不肯出來,也不讓任何人靠近。 后來,項珪只能自己將帶回的那株凌霄花種下。 他本是要將其種在聽雪軒,可看著已經各種花木滿當當的院子,他不知該在何處下手,只好將它種到了自己的聽風軒,就種在聽風軒與聽雪軒相隔的那面半廊之下,這也成了聽風軒里唯一的一株花植。 如今數年過去,當初那一株孤零零的凌霄花已經生得枝繁葉茂,順著半廊的墻攀到了半廊上頭,越到了聽雪軒中來,藤蔓如簾般垂到了廊下,每年夏日便盛放著橙紅的花朵,與半廊前池中的荷花交相輝映著,明艷動人。 只是,項珩不曾見過罷了。 他這會兒就站在自己的聽雪軒中。 池中的綠荷早已枯萎,半廊上的凌霄花也斂了所有的顏色,院中的花木全都安安靜靜地沉睡著等待來春,只有院前的竹與院中的松依舊蒼翠,在簌簌而下的雪花之中挺挺而立。 向漠北緩緩從被白雪覆著的連片花木走過,走到院中那一塊小小的空地上,這才停下來觀望這個他自小到大一直住著、但其間恨不得逃離而如今又終是回來了的庭院,最后目光落在了他離開時還不曾有而今已經爬滿了半廊頂上的枯萎的凌霄花藤。 雪花簌簌落下,在他肩頭積得愈來愈多,他卻忘了抬手來拂。 便是那落在他眉睫之上的雪花他都沒有察覺,只出神地看著這聽雪軒中一如當初他離開時的一切。 即便是處處覆著白雪,他依舊能夠看得出,他的這座庭院清掃得很是干凈,院中的所有花木也都安好如初,一切仿佛如昨,就好像……他從未離開過似的。 懷曦曾就是在這個庭院里與他吟詩對弈,與他一齊參閱并討論著從今上那兒抄來的奏折,在這一片小空地上同他一起逗阿烏,還與他一道在書房之中糊過一只七歪八扭的燈籠。 向漠北忽覺心口沉重地難受,使得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抓上了自己胸前衣襟。 他已經有好一段日子不再有過這般心口沉重得難受至窒息一般的感受,他垂在身側的另一手不由自主地抬去,往身旁胡亂地摸索著,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來令自己心安。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獨自一人了,近半年多來,他每每心慌之時,那時刻陪伴在他身旁的人兒總能在他心慌意亂時拉住他的手,不教他在痛苦得難以呼吸的絕望之中沉溺,她總能以她那雙纖細的柔荑將他從苦海之中拉起來。 她總是陪在他身側,握緊著他的手,讓他知道他并非獨自一人,讓他能夠冷靜下來不去胡思亂想。 他此刻想要抓住的,便是孟江南的手。 可此刻她并不在他身側。 方才下馬車時孟江南兀自處在茫然不知所措之中,全然忘了給他拿上手爐,向漠北這會兒兩手冰冷。 他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冷。 就在這時,一只手爐塞進了他正朝身旁摸索著的手上。 暖意瞬間覆上手心。 向漠北愣住,爾后朝后慢慢轉身。 只見宣親王站在與他隔著半丈之地,很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那模樣,不像是父親見著兒子,反倒向是兒子見著父親似的,緊張且不安。 他看著向漠北拿著手爐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眼圈慢慢微微地泛了紅,輕聲道:“拿著手爐,暖和些?!?/br> 向漠北亦是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這位為他們兄妹四人cao盡了心的父親,聽著他明明關切卻小心翼翼的話,喉間有些酸澀,抿了抿唇后喚他道:“爹?!?/br> 宣親王眼圈登時全紅了。 向漠北稍稍深吸一口氣,又道:“我回來了?!?/br> 宣親王忽地就哭了,同時一個大步上前,將向漠北摟進了懷里來,哭唧唧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方才還心慌意亂的向漠北聽著耳旁宣親王哭唧唧的聲音,心口那股疼痛的窒息感漸漸消失了,仿佛有人搬開了那死死在他心口的巨石,讓他得以喘過氣來。 他將方才緊抓著心口衣襟的手抬到了宣親王背上,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無奈道:“爹還是這般好哭?!?/br> 然而宣親王非但不覺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