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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額與緋紅的面靨,卻鬼使神差般地答應了。 他想,既是她覺得他能夠幫到她,他便幫吧,一個姑娘家既已不管不顧這般來求他了,他若是拒絕,萬一她想不開,便不好了。 至于甚么傳宗接代,他從未想過。 所以他并無理由置氣,這本就是他一開始就知曉的事情,一開始就知道她嫁與他并非心悅于他而是有所需。 他其實也有些微的自欺欺人,是以不曾打算問她欲求為何,不過現下倒是知道了。 她是不想嫁給趙家為妾,所以才選上的他。 原是如此,說來也無甚讓他覺得吃驚或是難以接受的,不管是何原因他都覺得正常的才是,畢竟這是他早就知道的,可為何,他會覺得心有些悶? 像被人抓著不放,有些難受。 “你也不必自責,是我自己身子骨不好,才會這般,與你無關?!币悦饷辖隙嘞?,向漠北又道。 孟江南覺得自己還有很多自責愧疚的話想要說,可看著向漠北別開的臉,她卻又什么都再說不出來,嚅了好一會兒唇又是道得一聲:“對不起?!?/br> “我這副身子骨雖不中用,卻還能護住你與阿睿?!毕蚰本従忁D過了頭來,已然恢復了尋常神色,冷靜且帶著些淡漠,自成一股與任何人都疏離的感覺,“你只管與阿睿安心住下,旁的事情,你無需擔心,也無需多想?!?/br> 孟江南發怔地看著他,雙手緊得幾乎要將手中的帕子揪破,只見她低下頭,點了點,微顫著聲應道:“好、好的?!?/br> “嘉安你當是餓了,我去為你端些吃食來?!泵辖蠎寺暫笥值?,一邊伸出手去將方才匆忙之間掉在被子上的濕棉帕。 然而她雖已如是說,卻未有離開,甚至連身都未站起,直至向漠北應了聲“嗯”,她才起身彎腰去撿起那被他甩落在地的銅盆,出了屋去。 顯然她是對方才他忽然就將銅盆甩翻的舉動心有余悸,是以不敢亂動。 但她在拉開屋門前頓了頓腳步,并未回頭,只是對著掩閉的屋門,用力抿了抿唇后感激道:“謝謝你,嘉安?!?/br> 說完,她才拉開屋門,走了出去。 向漠北坐在床上,有些木然,忽爾見他抬起那只受傷的手,罩在眼前,五指用力扣著自己兩側顳颥,半低下頭,緊緊閉起了眼,面露痛苦之色。 他并不是想要叫她害怕,更不是想叫她愧疚不安。 他怎就不能與旁人好好說話? 他以為遠離了和天府,他就不會再像曾經那般了。 他以為這三年他已經讓自己改變了些的。 原來他還是曾經那般模樣,甚都未變,仍只會讓人覺得煩心憂心甚至傷心。 唯余他自己的房間里,他慢慢曲起雙腿,無力地將額抵在膝上。 痛苦且無助。 自向漠北已能似以往那般正常作息后,孟江南夜里不再守在他床畔,也沒有此前日子里那般與他共枕,而是將她的枕頭抱到了阿睿那屋。 妝奩里的首飾她只挑了一支最素凈看起來最不貴重的銀簪子,衣裳也僅是拿了一身最素的,連著她身上穿的,共是兩身而已。 她本想將他送予她的那個絹人帶走,但她拿起了那絹人卻又放下,終是沒有將它一并拿走。 她拿這些的時候,是夜里宅子里其他人都睡下了后,向漠北也在屋中,她與他說阿睿近來夜里總是夢靨,她去陪他一陣子,以免他害怕。 向漠北沒有阻攔,亦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道一聲“去吧”。 孟江南抱著這些她一只手就能拎完的東西從屋里出來時用力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再用力眨了一眨眼,找阿睿去了。 向漠北失神地看著妝奩旁那個被孟江南留下了的絹人良久良久,末了將當時那個盛放絹人的雕花盒子從柜中拿了出來,將絹人放了回去,收進柜中,這才剪了燭火躺到床上。 如何都沒有睡意的他睜著眼至后半夜,又起身來將燭燈點上,將那才收進柜中的雕花盒子又拿了出來。 他看著盒中那個與孟江南頗為相像的絹人許久,小心地將它從盒中拿了出來,重新放回到妝奩旁。 至于阿睿,他飯后喝了太多的水,即便睡著了,卻是睡得不安穩,迷迷糊糊間聽得屋里有動靜,一睜眼,便瞧見了孟江南站在他床邊,本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但在聽得孟江南說來同他睡后,他驚喜得直從床上蹦了起來。 這是小阿睿一直都想著盼著、哪怕做夢都夢到無數回的事情,但從前在孟家他知道他不能和他的娘親一塊兒睡,會讓娘親被罵,所以哪怕他再如何想,也從不會說。 而來到向家后,他偷偷問過孟江南一回,她還是搖頭告訴他不能夠,他就沒敢再問過。 現下孟江南卻是親口告訴他,陪他一塊兒睡,這讓他如何不歡喜? 小家伙高興得幾乎要飛起來,連忙將自己的小枕頭移到了里側,又將孟江南懷里的枕頭抱過來,挨著自己的小枕頭放好,最后撲到她身上,抱著她好一會兒才舍得撒手,好像怕是自己是在做夢,不抱著她的話她會跑走了似的。 那夜,阿睿睡得從未有過的香甜,孟江南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跨院里的向漠北亦是睜著眼直至天明。 而自那夜起,除了用飯時候,其余時候孟江南便未再往前院去過,向漠北臥房所在的跨院她更是一步都未有踏進過,一日里除卻會在飯桌上見上向漠北之外,便只是在他來后院瞧那些只黃耳與貍奴時偶會見著他,除此之外,他們都不再見過彼此。 且就算日日里這般見著一會兒,他們說上的話,也都屈指可數。 所有人都瞧出了他們之間的異樣,便是小小的阿睿都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但無論誰人來問,他們都說沒事,尤以向云珠問得最是頻繁,但每回得到的答案也都一樣,索性她也不問了。 不過她雖不再問,卻是每日都到他們各自跟前叨叨他們各自一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孟江南還是每日白日里都向向云珠學習拳腳功夫,入夜后則是做女紅,還特意讓向云珠同她去書肆走了一遭,尋了些有關女紅針法式樣的書回來,又托她往向漠北那兒拿來筆墨紙硯,不是照著描畫便是認真習針法。 至于向漠北都在做些什么,她也從向云珠口中得知。 他沒有再像之前那般日日都出門去,因為樓明澈不讓,倒是有一個名叫宋豫書的人隔一日便會來一趟,一來便是同向漠北坐上一兩個時辰才離開,或是對弈一局,又或是說上些向云珠沒興致的事情。 孟江南不再往前院去,這些日子不曾見過那宋豫書,但她猜想,此人八成就是她曾在街上見過一回、以及小秋前來的那個夜晚在大門外有過一個照面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