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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肯留下我,只要你肯離我近一點……你就會知道,我才是和你最合得來的那個人?!?/br>他抬手緊緊抱住肖照山,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固執地重復了一遍:“爸爸,我才是?!?/br>馬路上車子呼嘯而過,燈光照出一對在秋風中依偎的影子。肖照山沒有說話,更沒有回應他的擁抱,但肖池甯靠在他的胸口,已經聽見了他逐漸紊亂的心跳聲。他眨了眨眼,讓咬牙用指甲掐著手心才憋出來的淚花落了下來,隨即在肖照山看不見的地方淺勾嘴角,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第十八章肖池甯無法找到一個準確的詞語來概括全部的肖照山。說他無情,他和池凊共處一室時臉上的溫柔又不似作假;說他冷漠,他卻會在翻云覆雨后的深夜親自給陳渝下一碗面;說他刻薄,可他真正的不屑總是表現為無視和保持沉默。“他是個極其自我的人?!?/br>于是,肖池甯試圖這樣向胡穎雪形容自己的父親。“嘖,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父母?!焙f雪把煙頭摁滅在臺階,起身踩上自己新買的滑板,屈膝回頭,問道,“這樣對嗎?”在上周一的樹林意外相逢之后,同桌倆在班上總算不再對對方熟視無睹,偶爾肖池甯在課堂上公然打瞌睡被老師惡狠狠盯住,胡穎雪還會若無其事地用手肘捅一捅他的手肘。但肖池甯愿意向她坦白自己的一部分不是因為需要同她交換罪惡的秘密,抑或是出于幫忙放哨這樣微不足道又難以忽視的情誼。他要是想睡,就算被老師瞪到死他也會接著睡。如此短的時間內,初次與同齡人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信任的理由很簡單——他們都同樣無聊,同樣滿腔不忿一事無成地活到了現在。某種程度上的相似使他往往只用說第一個字,胡穎雪就能知道后面的每一個字。這很省力氣,并且的確讓人感到欣喜。而這種陌生又難以抗拒的欣喜讓從未體驗過此般滋味的肖池甯欲罷不能。“腳尖朝外,肩膀打開?!彼麖淖约旱幕迳咸聛?,走過去糾正了她的姿勢,“你試試看?!?/br>胡穎雪順暢地沿著下沉廣場滑了一圈回到他身旁:“爽。就是轉彎的時候還有點僵硬?!?/br>肖池甯在朝向大街的臺階上坐下,點燃了一支煙,評價道:“你才剛開始練,很正常?!?/br>胡穎雪跟著他坐下,十分自然地朝他伸出手:“賞一根兒?!?/br>肖池甯皺了皺眉,但還是把煙盒和打火機一起遞給她:“你不會自己買?”“醒醒,我是住校生,平常哪有機會買?”胡穎雪點上煙,把煙盒和打火機又還給他,“我總不能晚上當著我爸媽的面說,誒,你們先往后稍稍,我去超市買包煙再回來喝你們熬的王八湯吧?”肖池甯了然,又問:“你爸抽煙么?”“抽?!焙f雪向后一躺,手肘撐在更高的臺階上,“放心,有香水,待會兒我就噴他個半瓶,狗都聞不出來?!?/br>像是這樣,說話很省力氣。廣場上其他帶著家里小孩兒出來曬太陽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遠遠看見身著重點高中校服,還別著胸牌的一男一女舉止親昵好似情侶,本就有些不齒,現在看兩人還當眾抽起了煙,更是覺得世風日下少年不再我國藥丸,趕緊抱起自家蹣跚學步的小孩走遠了。“看看,我們多招嫌?!焙f雪笑。肖池甯無所謂:“習慣就好?!?/br>胡穎雪吐出一口煙,笑容慢慢收了起來,“我做不到。我當了十七年別人家的孩子?!?/br>肖池甯沒正經地說:“不如我們換換父母?!?/br>“算了吧?!焙f雪抖掉煙灰,“你要是我爸媽的兒子,最后結果不是你提刀把他們砍了,就是他們提刀把你砍了?!?/br>“你要是我爸媽的女兒也挺慘,”肖池甯看著遠處,平靜地說,“你就算考年級第一也沒人來給你開家長會?!?/br>胡穎雪嗤笑道:“這是多少學子夢寐以求的事啊?!?/br>“拿別人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尺度實在是太蠢了?!毙こ劐复?。“別讓我安慰你?!焙f雪低頭踩了踩腳下的滑板,“白賺半天假有什么不好?我們的父母不值得?!?/br>今天星期五,月考第二周的例行家長會,也是高三的第一次全年級家長會,學校給高三學生集體放了半天假。過去肖池甯在杭州的時候,不管他考倒數多少名,裘因都很熱衷出席這類以生產焦慮和家庭矛盾為主要目的的家?;顒?。這樣更方便她全方位展現她年過六十仍風采不減的精致與從容。但池凊和肖照山顯然不屑于來這兒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池凊知道家長會的事情之后,對肖池甯說:“讓你爸爸去吧,那天我有個重要的會要開?!?/br>肖照山更簡明扼要:“沒空?!边B頭都沒從工作桌上抬起來。畫室里一時只剩下他鉛筆筆尖劃過素描紙的沙沙聲,像走地的落葉。肖池甯強調:“這是高三第一次家長會,老師會講很重要的事?!?/br>“那你可以自己參加?!毙ふ丈奖硨χ?,逆光的背影顯得格外不近人情,“我沒工夫去聽人說服我怎么讓你從倒數第七考到倒數第八?!?/br>肖池甯聞言并不生氣,反倒笑得開心:“你記住我的成績了!”排名出來那晚,池凊和肖照山剛好一起回家吃晚飯,他在飯桌上只貌似不經意地提過一嘴。“爸爸,”肖池甯站在曾經被他親手撬壞的門旁,柔聲說,“我很高興你能嫌棄我成績不好,真的?!?/br>肖照山右手一滯,但很快又擺動起來:“沒別的事兒了就趕快出去。很吵?!?/br>那天肖池甯依言離開了畫室,還以為肖照山最后一定會來參加這場家長會。然而,當今天下午其他同學的父母相繼抵達學校禮堂,而那輛卡宴卻遲遲沒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還是低估了肖照山自我的程度。換作以前,家長會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肖池甯從不會給予半點關心,哪怕他一個字不說,裘因也會想方設法地知道時間地點和主題?,F在,他希望肖照山能來,無非是要在目睹后者難得的退讓之后,鞏固自己留在國內的資格,在他心中確立自己的存在。因為,如果不存在,那便永遠談不上愛。他要肖照山記得關于他的無關緊要的事,記得關于他的不漂亮的數字,記得關于他的,一個對別人而言毫無意義的日期。可顯然,他的預期沒能實現。“你怎么沒去做優秀學生代表上禮堂發言?”肖池甯毫無挖苦之意地發問,“你比他們想象的會說話得多?!?/br>“很簡單?!焙f雪伸出兩根手指,“我是年級第二,老師們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