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我在學校就是天之驕子，所有人都夸我崇拜我，這讓我的優越感爆棚，從小學爆棚到高中，雖然我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其實心里還是挺傲的。高三后，老師一直說大學有多好，不用學習不用上課要多自由有多自由，他們用這種所謂美好的未來來激勵我們要在當下好好學習，可是卻嚇到我了。如果不需要學習，不需要上課，那我還有什么存在感？這些東西是我能飛在天空的翅膀，沒有它們我就會摔進泥潭。高考一天一天的逼近，我的成績也是只升不降，但我的心病也一天比一天嚴重，到去領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的壓力徹底爆發了。我拿著一大摞錄取通知書，可我啊手都是抖的，腦子里全想著不想畢業，不想畢業，過馬路的時候看見車子也不知道躲，后來醒過來，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br>
聽完這長長的一段話，沈宥依然保持沉默，就在薛慕以為他是不是睜著眼睡著時，他開口了，用干澀的聲音說：“說實話……我無法理解?！?/br>
“很神經質吧？”

“呃……我們的價值觀不一樣，我就是那種可以被那個美好的未來所激勵起來的人，所以，怎么說……”沈宥皺著臉組織著說辭。

“其實我也看開了，有四年的時間給我想，再不看來就變成厲鬼了?！毖δ讲[著眼說。

“那么你是因為不想畢業的執念才會留在學校？”

“應該是吧?！?/br>
“不能出去？”

“沒試過，外面的生氣太重，我可吃不消?！毖δ介L長的舒了一口氣，“你知道嗎？當鬼也很麻煩的，靠近人會給人造成困擾，白天不能動，還要保持良好的心態防止變成厲鬼，連哭都不能哭。剛成這樣那會我哭過，差點哭出魂飛魄散的結果，修養了幾個月才恢復。大概鬼的眼淚是連著精魂吧?！?/br>
薛慕一臉云淡風輕，甚至還帶著淡笑，可沈宥卻莫名的感受到了隱含在其中的低落和無助。四年的孤苦伶仃，連哭泣都被剝奪的人，現在卻依然能微笑著，溫和著，真讓人佩服，真讓人心疼。

“我會每天都會來陪你說話的！”沈宥突然急切地說，“我還會帶平板電腦過來，讓你了解外面的世界，還有、還有……”

“哈哈?！毖δ叫Τ隽寺?，“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過平板電腦就不必要拿過來了，耽誤學習。外面的世界是什么的你來告訴我就好?！?/br>
“段考過后，我幫你聯絡你的父母……”

薛慕愣住。

“我是說，我會找到他們的聯系方式，能讓你們說上話什么的……你，不愿意嗎？”

薛慕回過神，用力地眨了幾下眼，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我很愿意！他們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讓我聽聽他們的聲音我就滿足了?！?/br>
沈宥松了一口氣，甚至為自己能幫上薛慕而高興。

薛慕看著沈宥，目光如有實質一般，真切而陳懇，他用微顫的聲音說：

“沈宥，能遇到你是我從活著到現在，最幸運的事?！?/br>
4.

沈宥的段考結果十分喜人，從班上中游直接躋身上游，年級排名大進五十名，榮譽成為班上重點表揚對象，做了最后的沖刺的張初揪著他問是不是吃了什么神藥，沈宥用充滿不屑的嗤笑來表達上游者對下游者的嘲諷。沈父沈母對兒子晚上的行蹤終于完全放心，還買了腎6做為獎勵。

但沈宥并沒有時間沉迷在一系列的喜悅中，他正在履行他的諾言。

他先是找到薛慕跟他說的小區，相當于富人區的住宅小區充分顯示著考神還挺有錢的。沈宥進小區就花了好大的力氣，然后再迷茫地穿梭在高樓森林里，一連問了幾個人，才總算找到了傳說中的考神的家。

沈宥不免有些緊張，深吸了幾口氣，才按下門鈴。

門鈴響了幾聲，屋里傳出了聲音：“哪位？”

“啊，您好，我是薛慕的學弟，叫沈宥。那個，我們學校的校園報刊想做一期狀元的專訪，請問他在嗎？”

門打開了一個空隙，中間還連著鐵鏈，這個家的女主人狐疑地打量著他，看見他穿著校服，面容干凈沒有惡意，才有些放心，說：“薛慕他們一家搬到H市了?！?/br>
“誒？搬走了？”沈宥瞪大了雙眼。

“四年前搬走的，而且現在薛慕也做不了專訪?；厝グ?，小同學?！?/br>
“啊，請問您我他們的聯系方式嗎？”

女主人警惕地看著他，不做聲。

“我不是壞人，真的，您看我還帶了學生卡。如果您有薛慕父母的聯系方式的話請告訴我吧！我有些話想和他們說，真的就是說幾句話……”沈宥幾乎無語亂次了，他用迫切而期冀的目光看著女主人，但是意外的顯得誠懇了。

最終女主人還是讓他進了門。

女主人邊找出紙筆邊說：“我和薛慕他們家是遠親，自從薛慕出了意外，他們就把房子便宜賣給了我們，搬去H市了。哦對了，你還不知道薛慕出車禍了吧？就是因為這個那兩口才搬走，說H市的醫療設備比較先進，對治愈植物人的幾率比較大。唉，挺好的一個孩子居然是這樣的命。也是……”

對治愈植物人的幾率比較大。

這十二個字，字字如雷，在沈宥的耳邊炸開，轟得他頭腦暈眩，幾乎要分不清虛實。

“喏，這是他們的號碼，小同學？”

“哦……哦！謝謝您！”沈宥已經是顫抖地接過記有號碼的便條，差不多是口齒不清地問：“您剛才說，薛慕是植物人？”

“是啊，四年前的車禍害的唄。小同學，你笑什么？”女主人驚奇地看著眼前突然詭異地笑起來的人。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感謝您了！”沈宥對女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女主人受寵若驚地后退一步，他走出門，又鞠了一躬，更把女主人嚇到了。

沒死啊……

沈宥盯著手中的號碼，然后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壓抑住胸口里那顆跳得亂無章法的心臟。

薛慕，原來你沒死啊。

5.

沈宥迫不及待地趕回學校，他已經急切到差點連的士都不想等而是狂奔回去。

然而現在的天空依然大亮，離夜晚還有幾個小時。沈宥跑到光榮榜前，他仰頭看著上面的照片，他知道薛慕現在就在里面，或是清醒，或是沉睡。

“嘿，你現在聽得到嗎？”沈宥敲了敲玻璃板，“我有大事要告訴你?！?/br>
當然是沒有任何回應。

“其實……算了，還是等你出來了再告訴你?！鄙蝈镀D難地忍下去，但過了十秒，他還是忍不了，又敲了兩下玻璃板，低聲說：“如果醒著就聽好了，薛慕，你沒有死的，還活著，雖然是植物人，但是還能呼吸，身體沒有腐爛，干干凈凈，貨真價實的活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