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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紙可以說是參差錯落,要在這里面找東西,其難度無異于你發現鑰匙不見了之后滿屋子到處找鑰匙——不可能找到的。 柳小明道,“我早上把這些東西從資料室抱過來的時候,手一滑,全摔地上了,撿起來以后全亂了。你幫我個忙行嗎?” 許愿松了一口氣,終于有事可做了?!靶醒??!?/br> 柳小明把三個夾子翻開,亂七八糟的大小紙張全倒在桌子上,“很簡單的,這些B5紙的是案情記錄,上面標了頁碼,那些A4紙的是幾份證人口供,也有頁碼,然后這些小照片背后寫了時間。我們一起把它們各自分開,然而按順序重新排好?!?/br> “好?!?/br> 手剛伸出去碰了東西,便聽見咕咕咕的聲音。這間顧問辦公室室這么安靜,這聲音聽得格外清晰。 許愿下意識尷尬了一下,但很快意識到這肚子餓的聲音不是從她這里傳來的,是柳小明。 柳小明皺著眉頭揉了揉肚子,抬頭看向墻上的掛鐘。 十一點半了。 “老大,該吃飯了?!彼k公桌那邊說了一句。 辦公桌那邊的人頭也沒抬?!班??!?/br> 柳小明轉回來朝著許愿道,“我們先吃午飯吧,吃完再弄?!?/br> 餓極了的許愿立馬點頭?!昂?!” 柳小明道,“我到街上去買,你們在屋里等我。你吃什么?” “你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br> “行?!?/br> 柳小明把剛抱進懷里的亂糟糟的紙堆放回更加亂糟糟的茶幾,隨手拿了自己放在沙發角落的手機就出去了。 咔嗒。 門關上了。 屋里剩兩個人。很靜。比剛才還靜。 許愿盯著亂糟糟的茶幾,聽見辦公桌那邊的人也起身往門走過去,以為他也要出門。咔嗒,門開了,但他沒出去,而是走回了辦公桌,繼續忙他自己的事。 是了。工作場所一男一女獨處,是要把門敞開、避嫌的。 她聽見他手指下低微的翻頁聲,聽見他偶爾打開鋼筆在紙上寫字的聲音,聽見窗外有鴿子路過,撲騰翅膀。 不知道是不是前天跟她大眼瞪小眼的那一只。 很靜。 她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指,他一直沒說話。 許愿忽然意識到為什么在東辰商城大街發現事情不對勁的時候自己沒有轉身往回走,而是苦哈哈地頂著太陽一路走了過來。 ——為的不就是這可能會發生的短短幾十分鐘的獨處么。 又或許連獨處也沒有奢想過,只是很單純地覺得他在這里,來了就有機會見到。 他好安靜。 此時此刻,在他眼里她只是一個昨天才入職的小助手,打過幾次照面,但迄今為止一句話也沒說過,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不知過了多久,辦公桌上那只老式紅電話的電話忽然鈴響了。 叮叮。 作者有話要說: 齊秘書(冷漠臉):怎么了,我不能叫齊高嗎? 許愿:您請您請…… 第24章 屋里安靜,老式電話鈴聲響得格外突兀。 本就暗中把注意力放在辦公桌那邊的許愿被嚇了一跳,立馬想起三天前那個詭異的墮靈電話和當晚便出現在程楚歌襯衫背后的血印子。 身上不由一陣寒。 好在這只是個正常的人類電話。程楚歌把電話聽筒拎起來后,許愿沒感覺到那股陰森而不祥的墮靈氣息,而他安靜地聽著對方說話。 電話似乎是某個政府檔案部門打來的。 “對,那個人叫顏七山,”他對電話那邊說,“顏色的顏,數字七,三豎山?!?/br> 顏七山。許愿記得兩天前她還是金絲眼鏡的時候,程楚歌在這間辦公室里與柳小明、刑若薇提過這個人,似乎這個人便是程楚歌被畫血印記的緣由,神神秘秘的。他們那天的最后結論是——“‘顏七山’的事最好止步在我們這里?!?/br> 那邊絮絮叨叨說了很久。許愿暗中看了看程楚歌的表情,他神色平靜,看不出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末了,他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謝謝”,然后掛了電話,順手取了只筆在某張空白A4紙上寫了些什么。幾分鐘后,角落里的傳真機傳來聲響,幾張圖文并茂的紙從出口落下來,想來是方才打電話的人傳過來的資料。 許愿假裝伸懶腰,借著這姿勢揚著下巴往那邊看,但太遠了,什么也看不清。 程楚歌起身到傳真機那邊取了打印完畢的資料,回了辦公桌后面,拿在手里一張一張看得很認真。 這份資料不過薄薄幾張紙,他很快就看完了,把它攤開放在桌子上。他面色未改,眼神平靜如常,尋常人從他臉上分辨不出這紙上的東西究竟意味著好事還是壞事。 但許愿知道。 因為程楚歌把這幾張紙放在桌子上后仍看著它們,還拿了支中性筆在手上,一下一下地在手指間轉。 他只有看著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時才會是這副模樣。 ——比如高二會考前夕復習思想政治的時候。什么筆記也沒寫過的課本干干凈凈地攤在桌面上,從來都不喜歡思政課的程同學一只手里轉著筆,另一只手不疾不緩地翻著頁。一整個晚自習過去了,鬼知道書上的東西他到底看進去沒有。 很靜。 許愿假裝玩頭發,借著余光看他,屋里只聽得見中性筆在修長手指間緩緩轉動的細微聲音,筆身輕輕敲在指甲上。 嗒。嗒。 那聲音。 一下。一下。 若是閉上眼睛,看不見了眼前有幾分空蕩的刑偵局辦公室,只聽著那聲音,也許會錯以為回到了高二的晚自習,老師不在,他跟她后桌的男生換了位置,手里拿著中性筆,在她后面一下一下地轉。 ——她會覺得吵,轉身瞪他。 ——他會笑,不再轉手里的筆,轉而用它給她寫字跡飄逸的小紙條,說她瞪眼睛的時候像貓。 ——她會把紙條揉成一團砸在他身上,裝作根本不想理他,轉過身去繼續專心寫自己的數學題。 ——過不了太久,他會再次拍她的背,遞給她第二張紙條。 ——那上面會什么字也沒有寫。 ——那上面會畫一只貓。貓咪趴在課桌前,對著一道做不出來的數學競賽題愁眉苦臉,邊上還有個小云朵里畫了心不在焉的貓咪此時心里所思所想:不想寫了,想吃一碗炸土豆。 許愿倏地眼睛一熱,假裝是鞋子上有灰塵得擦,俯身下去抱住了膝蓋,暗地里用裙擺擦了眼角。 不知什么時候,轉筆的聲音停了。 很安靜。 那中性筆一下一下敲在指甲上的聲音不見了,就像那些冬寒夏暑里全心全意只為一場考試的高中時光也不見了。 沒有做不出數學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