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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就放棄他? 靜嬪遠遠瞧見他神色,心中罵了一句白癡。 貴妃數十年的陪伴,曾叫圣上為了其多少次不顧規矩? 豈是明德可堪比的? 更何況,他們圣上本就是不信神佛之人,他可捧明德,自也可罰明德,不過一念之間的事罷了。 第59章 病逝 夜深且涼,紅梅簌簌地飄落,冷風蕭瑟,皆似在唱著哀曲,雎椒殿內一片孤寂。 周韞醒來時,已是深夜,待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倏地坐起來,還未下床,時秋忽地扶住她:“主子——” 周韞回神,猛地攥緊她的衣袖,搖著頭,頗有些語無倫次地問她:“姑姑呢?姑姑怎么樣了?” 時秋何時見過她如此,一時啞聲,堪堪垂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周韞忽然哭著推開她,聲音陡然拔高: “你說話??!” 時秋心酸,抹了一把眼淚,澀聲地說: “貴妃娘娘醒了過來……” 周韞眸子一亮,似有了神彩,時秋頗有些啞聲,但她還是艱難地說:“如今貴妃和圣上呆在一起,圣上下令,不許旁人打擾……” 說到這里,她緊緊咬住唇,死死地垂下頭,說不出剩下的話。 太醫院費盡全力,才叫貴妃娘娘醒過來,可誰都看得出,貴妃如今已是燈枯油盡之態。 周韞徹底怔住。 時秋這話是何意思? 都醒了過來,圣上為何不許旁人打擾? 周韞搖著頭,不愿相信她的話,她淚珠子不停地掉,撐著身子爬起來,時秋根本不敢攔她,扶著她朝正殿走去。 茯苓守在殿外,待看見她時,紅著眼服了服身子,深深吐了一口氣:“姑娘來了,娘娘在等著您了?!?/br> 她這副模樣,叫周韞胸口一疼。 所有的自欺欺人,頓時清醒過來。 須臾,周韞踏進雎椒殿時,沒看見圣上在殿內,只有榻上的珍貴妃,貴妃甚美,滿朝皆知。 即使如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也足以叫人心生無限惋惜。 茯苓攔住了時秋,滿殿只剩下貴妃和周韞二人。 紅燭一點點地燃燒,被燈罩攏在其中,殿內一片暖暗的光,將珍貴妃襯得甚是溫柔。 似聽見了動靜,她堪堪睜開眼眸,尋著周韞看來,她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向周韞招了招手。 周韞心中酸澀,她一步步踉蹌地走近榻邊,蹭著貴妃的手,她哭著彎起嘴角:“姑姑,韞兒來看您了?!?/br> 似是以往,她每年進宮時那般,她拎著裙擺跑進雎椒殿,興高采烈的一聲“姑姑,韞兒來看您了”。 珍貴妃倏地笑,眸子中泛著淚光。 她呼吸很淺,淺到幾不可聞,周韞的心一顫一顫,她拼命地想笑,想叫姑姑不要擔心她,可她卻如何也笑不出來。 倏地,周韞聽見外間有些動靜,茯苓一聲“請圣上安”。 聲音過大,似在提醒些什么。 在殿門被推開時,周韞似聽見貴妃一句: “韞兒,小心太子……” 輕忽的一句話,似悄悄入了耳,遂后煙消云散。 手中似被塞進了什么,周韞一怔。 急忙的腳步響起,周韞看都未看手中是何物,匆匆塞進腰間的香囊中,她倏地回頭,就見圣上掀開簾子,狼狽地出現在殿內,他手中捧著一把桃花。 珍貴妃也看見他,眸中卻甚是平靜,絲毫沒有白日里的怨懟。 她視線漸漸下移,待看見他手中一把桃枝,忽地一怔,她似想說些什么,卻是無聲。 圣上手中的桃花,剎那間落了一地。 他快步走過,將貴妃摟在懷里,慌亂地說: “阿悅,阿悅,你別嚇朕……” 珍貴妃被他摟在懷中,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的慌亂,她鼻尖泛著酸澀。 圣上動作忽然僵住,因為他聽見懷里人艱難虛弱地說了一句:“……皇上……臣妾進宮陪您、數十年……臣妾、不悔……” “……只是臣妾倦了……” 她曾心心念念皆是他,進宮那時,她滿心歡喜,如何會悔? 可是…… ——她好累啊。 她無力地仰著頭,漸漸闔上眸子,淚珠順著眼角滑下。 淚珠砸在圣上的手背上,不痛不癢,可卻似狠狠砸在他心上,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周韞驚恐地看著珍貴妃雙手無力垂下,耷拉在床沿。 她腦子嗡嗡地搖頭,無神地喃呢著: “……姑姑?” 榻上素來待她溫柔的女子卻一字不答,周韞顫顫地伸手去試榻上女子的呼吸,只剎那間,她倏地崩潰撲在貴妃身上:“姑姑——” 一聲凄慘,傳出殿外,茯苓倏地轉身推開門,遙遙見主子安寧地躺在榻上,就似平時睡著了一樣。 茯苓頓時覺雙腿如縛千金,如何也抬不起,她緊緊閉上眼,倏地砰一聲跪地。 這一跪,滿殿皆跪。 哭聲從雎椒殿傳出,漸漸傳遍滿宮,宮人從雎椒殿沿著紅紅的長墻甬道,一直跪到了宮門口。 慶豐三十三年,二月初三,珍貴妃歿。 白綾掛滿宮中,滿宮悲慟。 貴妃病逝的消息傳進郭城時,早過了三日。 傅昀彼時正在書房中和裴時談話,小德子剛將消息報上來,他手中的杯盞頓時碎了一地。 裴時立即噤聲,眸色稍暗地看向他。 貴妃病逝,賢王傅昀為何如此失態? 傅昀失態地站起身,許久,他才堪堪地出聲,眼底殷紅:“什么時候的事?” 小德子緊緊低著頭:“三日前?!?/br> 裴時起身,躬身拱手:“殿下節哀?!?/br> 傅昀根本沒搭理裴時,他緊緊閉上眼,啞聲說: “傳消息回京,本王要請旨回京!” 裴時立即擰眉,念在和周韞曾經的情誼上,提了一句:“殿下,郭城事尚未了,圣上未必會許殿下回京?!?/br> 小德子也遲疑地抬起頭。 傅昀卻顧不得這么多,他緊緊攥著腰間的香囊。 未曾經過孟昭儀這樣的母妃,沒人能理解傅昀對貴妃的情感。 傅昀被帶回宮后,父皇待他不過爾爾,生母巴不得他立即去世。 滿宮之人,未有待他和善,只有貴妃。 裴時稍暗眸色,忽地想起那日出城,顧妍見了他之后,只和他說了一句話。 “裴大人可知,側妃娘娘如今可好?” 他終是沒再勸。 總歸,他不是賢王一黨,傅昀回京與否,和他沒太多干系。 周韞如今有孕,沒了貴妃的威懾,必多方勢力對其腹中胎兒虎視眈眈,豈止王府那些后院女子? 最大的威脅…… 裴時擰了擰眉,沒再往下想。 他和周韞曾也有幾分交情,自也盼著周韞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