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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陪伴著,再也不會感到孤獨。季糖似乎也明白他的父親為什么那么執著于起死回生。在外人眼里,或許會以為他的父親因為妻子的死瘋了,但只有季糖知道,他只是想讓本應活著的人再次出現在這世上。季糖想將這張特殊的全家福重新掛上墻,可他發現全家福底下還有幾張照片,不過是他小時候的照片。這些照片也有點特殊,里面都出現了他父親收容的厲鬼們。第一張照片是小季糖被那個格子襯衫厲鬼抱著,厲鬼將他高高地舉起。但他看不見厲鬼,只以為自己是真的飛起來了,稚嫩的面龐滿是軟綿綿的笑意。第二張照片是小季糖坐在臥室的床上,興奮而激動地望著窗外。窗外躲著那名外國小男孩和小女孩,他們各自都舉著一個娃娃,并讓娃娃做出各種動作。在小季糖的眼里,是娃娃自己動起來了,一蹦一跳地向他走來,可愛極了。第三張照片則是小季糖和大黃狗的合影,只不過……那只大黃狗是飛在天上的,而是打扮很奇怪,腦袋上戴了一對犄角,渾身都披滿金色布料,正氣喘吁吁地飛著,有點像神話中的神獸。這只大黃狗現形了,以至于小季糖站在地面上,抬起腦袋,驚訝地望著天上的“大神獸”。大黃狗用特殊的方式,讓年幼的季糖相信他正是被神獸守護的孩子。——它就是神獸。在這幾張照片中看得出,四歲的小季糖是厲鬼們的“團寵”。——季糖望著這些照片,鼻尖有點紅。他父親所收容的厲鬼,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厲鬼,并不是鬼王的分身。力量遠遠不如季糖現在所擁有的厲鬼,但卻給了季糖一個很美好的童年。季糖抬起手,細細地撫摸過照片里的那些陌生厲鬼們,最后,他迎著明媚的陽光,在全家福照片上落下輕輕地一吻。親吻剛好落在他父親的臉頰上,留下淡淡的奶香味兒。——他一直都是被愛著的。——季糖把照片放回原處,他莫名地想要在父親的地下室里待一會。他坐在地下室角落里的沙發上,微微闔上眼睛,任由從洞口映入的陽光披散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覺間,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這一覺睡得很香,他沒有再夢見任何人,他最愛的人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他一覺醒來后,洞口映入的金黃色陽光變為紅霞。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這么久,他連忙站起身,想要離開地下室。萬一厲鬼們以為他不見就不好了。可當他剛剛離開沙發,腰肢突然被攬入一個寬厚的懷抱。季糖猝然愣住,他轉過頭,看向身后的青年:“謝先生……?你怎么找到這里的?”他記得他并沒有向任何厲鬼透露地下室的事。謝立輕笑:“你真以為你做什么,我看不出?”季糖:“……”謝立:“鐘點工有事不能來,地下室是我打掃的?!?/br>季糖身形猛地僵住,他睜大眼睛,瞥了瞥謝立,又看向墻面的那些照片以及桌面的筆記本。腦子一片空白的他喃喃道:“那……我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知道了厲鬼收容所和殷朗的存在,知道了起死回生的辦法……?謝立笑了,他抬起手,摩挲著季糖的下巴:“你說呢?”季糖:“……”謝立:“我都知道的?!?/br>他是陪季糖最久的厲鬼,季糖在他的眼中一點點地成長,他也逐漸對季糖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最近的確察覺到季糖不太對勁,特別是那一天,季糖明明是再次去了鬼界,可卻對他們說只是去同學家,明顯是在隱瞞什么。前幾天,謝立在季糖換洗的衣服口袋中發現一本日記本,更確鑿了他的直覺。那本日記本是季糖從鬼界帶出來的,是殷朗的日記本,上面記載了他對于季糖的愛戀,以及他為季糖所做的一切,包括精神碎片這些事。謝立也終于得知——他和其他厲鬼們只是那個叫“殷朗”的人的精神碎片。如果殷朗要投胎成功,他和其他厲鬼們必須融入殷朗的靈魂中,這相當于消失。他會像從沒出現這世界過一般,什么都不會留下。謝立不知道他的少年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究竟是選擇殷朗,還是選擇他們——直到謝立今天無意發現這間地下室,他看見季糖父親的秘密,再聯想到季糖今天中午在飯桌上的話,一時讓他明白季糖的想法。季糖沒有做出選擇,他誰都沒有放棄。他甚至想用盡一切,換他們一條命,讓他們重新在陽光下活著。謝立以前覺得季糖只是一個半大的少年,還需要人保護和寵著。但他現在覺得,對方真的很強大,擁有他一輩子也無法戰勝得到的溫暖力量。——季糖聽罷謝立的話,一整個人瞬間緊張起來。他緊緊攥住衣角,小小聲問:“你什么都知道了?”謝立表現得比季糖想象中平靜:“嗯?!?/br>其實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對季糖的身份產生過懷疑。季糖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為什么卻能召喚這么多厲鬼,而且面對厲鬼們,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懼,反而很親近。親近到他有點小醋意。“不過這并不代表我默許了你的計劃?!敝x立突然淡聲道。季糖:“哎?”謝立:“我從你的父親寫給你的信中看得出,你如果要讓我們復活,必須回到過去,阻止那個名叫‘殷朗’的人的死亡?!?/br>季糖抿起唇:“這個任務……真的沒有任何危險性的。而且……我也和殷朗很熟?!?/br>“你和他很熟?”謝立的眸色微暗,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他叩住季糖的手腕,將季糖困在墻角中。“你真的和他很熟嗎?那你知道他生前是什么樣的人,經歷過什么,又是怎么死的……”季糖愣住。確切來說,他連對于殷朗的記憶都沒有恢復,對他們曾是戀人的記憶是一片空白。雖然殷朗真的給了他一種莫名的歸屬感。季糖垂下眼眸,沒有說話。謝立:“你準備過去阻止他的死亡,但你穿越過去,只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普通人。如果他的死亡和國家甚至這個世界有關,你又怎么阻止?”“更重要的,如果你阻止失敗了,你還能回來嗎?”季糖的手腕被謝立叩住了紅痕,他不免有點難受,小小地掙扎起來。他朦朦朧朧地支吾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讓你們能夠活過來?!?/br>他隱約地能察覺到,謝立是生氣了。謝立松開手,輕輕地撫摸過季糖被攥住紅痕的手腕。他輕嘆口氣,喃喃道:“我知道你很想讓我們活過來。但我們這樣子,并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