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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甜頭就自己拆臺,像只懂趨光性的飛蛾撲火,傻得要命。既然如此,還有最真實的欲望說不了謊,他為什么不能喜歡祁念?顧颯明在祁念房間里轉了轉,把賽車和被祁念擺在桌上的所有小玩偶都擦了擦,剛打算離開,卻突然臨時起意,想再看看被祁念藏進床板里的東西。這些東西為什么要藏進床底下?祁念明顯不會吹長笛,那又會是誰的?顧颯明目光鎖定在兩件東西上,腦子里冒出來的更多的是關于那輛賽車的事,心里軟了軟,又想立馬見到祁念。顧颯明抿唇,手扣在床板上,隨意一瞥時瞇了瞇眼,往前一俯身,從積滿了灰塵的背光的角落里扯出了卡在木板里露出一角的本子。本子很小,尺寸不足A5,捏在手里只有薄薄一小疊紙,表面和四周都又舊又臟,甚至有只小蜘蛛從上面爬過,落荒而逃。顧颯明看著封面上寫得稍顯稚嫩的“祁念”兩個字,挑了挑眉。他翻開第一頁,最頂上赫然兩個大字——“日記”,接下去是大人字跡的補充——“要求:祁念每周上四節語文課,每周二在老師來之后要交四篇日記,記錄學習與生活?!?/br>緊接著的內容令顧颯明啞然失笑,祁念那時候的日記內容和如今都沒差,通篇兩百字下來全是關于學習的事,無趣中透著點一本正經的可愛。可日記記錄到第三頁就斷了,上面只寫了一半的日期。顧颯明隨手往后翻,翻出了寫了字的頁面,馬馬虎虎掃了一眼后,他陡然僵住了身體。【今天爸爸回來了,他的手牽著我,很大很溫暖,爸爸要是能多回來幾次就好了......】【我恨他?!?/br>【劉媽說她今天被扣了錢,都怪我,我】【他們都在找哥哥,一直都在找,那我呢?】【院子里的花開了,像書上寫的那樣,紅的黃的紫的,爭奇斗艷,百花齊放。我好想出去?!?/br>【小少爺去死?!?/br>【我想出去?!?/br>【賣火柴的小女孩和奶奶團聚去了,奶奶說,一顆星星落下來,就有一個靈魂到上帝那里去了??晌乙撬懒?,靈魂也還是被關在這里,連星星都不會落下來?!?/br>【祁洺,找到你或者你死了,是不是一切就能消失了?】第六十七章(下)今年溫哥華的冬天還未下過雪,常常陰雨連綿,難得冒出太陽。祁念舉著傘站在酒店門口,耐心等待正站在屋檐下打電話的祁文至。他愣愣看著眼前陌生又別有風情的景色,隔著一條街的路邊餐廳外落座了不少人,混沌的煙火氣里依舊混著些許空寂。天空中有雨水飄進來,祁念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想到云城夏天更喧囂盛大的雨;想到幾天前還干燥凜冽的風;想到與顧颯明凌晨的那通電話。他還沒緩過勁兒來,那股喜不自持暫時掩蓋掉了想念本身的折磨,和他從出發開始就愈演愈烈的茫然無措。同樣在看著這場冬雨的鄭亦婉還是坐在病房的輪椅上,兩天前她就從那位助理口中得知了消息。鄭亦婉搭在毛毯下的雙手一直在隱隱顫抖。在孤獨地生活了十幾年的,這片已然熟悉卻從未找到歸屬的異國他鄉,鄭亦婉等來了她念了大半輩子的兒子,而根本不用近在眼前,也足以令她泣血又干涸的心再次回光返照。她還能在瀕死之前,強烈地感知,最后當一回母親。阿姨手里提著新鮮買來的水果,經過護士站時和護士聊了幾句病人情況,嘆了口氣,才慢慢往高級病房的區域走。她推開門,看見鄭小姐原先正面對著的玻璃門被打開了,她連忙放下手里的水果,一邊叨念一邊匆匆跑去關門:“天氣這么冷,又濕,怎么對著風口在吹?!?/br>“護士剛剛說了,等會兒醫生就會來檢查,”阿姨順帶攏了攏窗簾,說,“您看見今天的花了嗎?花店里的小姑娘,就您之前夸漂亮的金色頭發那個,說是留的開得最好的那一束,希望您早日康復?!?/br>她一回頭,發現鄭小姐垂著頭,眼睛閉上了,手里恰好虛虛拿著那束開得最好的白色洋桔梗。她以為鄭亦婉是又昏睡了過去,便提前叫了醫生,直到和護工一起把人挪回床上時,才發覺不對。情況危急,祁文至帶著祁念趕到醫院時,鄭亦婉已經被搶救了回來,奄奄一息地靠在床上,似乎在忍耐身上極度的疼痛,喘息吃力。祁念被留在了病房外。他環視著周圍,病房外站著一位年紀較大的黑發婦女,面色慌張而悲痛,似乎是這次他被爸爸帶來看望的、病房里的阿姨身體已經很不好了。而這位婦女一轉身,迎面看見他時卻頓時滯住,眼里飽含的淚水就這么流了下來。祁念有些不解,也被難得地感染上了些悲憫,微微蹙眉,安靜地待在一邊。病房里,祁文至緊鎖眉頭,視野里全是那束明晃晃又刺眼的白花,他頭疼不已,冷聲開口:“祁念就在外面,不是告訴你了會讓你見他,到底是有哪里想不開的,嗯?”鄭亦婉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根本聽不見,讓人不得不湊近一點,便斷斷續續勉強聽見說:“我不......不見......別讓他知道......”祁文至最初忍著怒意,沒有吐出殘忍的話。“求你......”他情緒幾經轉變,良久后,時間仿佛都快趨于靜止,他從喉嚨里沉聲擠出了一個“好”字。鄭亦婉的醫生不再進行激烈的有創搶救,讓病人盡量愉快地度過最后這段日子。而鄭亦婉于這一年的北京時間一月二十九日中午徹底沉睡了過去,與世長辭。她鬢發齊整,眉目順和,死前懷里拿著她生前最珍貴的兩樣東西——一束雪白的桔?;ê蛢蓮堈掌?。代表她永恒不變的愛。計劃被全盤打亂,祁文至多少年來已經快忘了這種失控而痛苦的感覺,但他別無他法,連夜給祁念提前訂下返程機票,讓隨行助理先送祁念回國。祁念從頭到尾被蒙在鼓里,暈頭轉向。他懷疑過昨天在病房里那個素未謀面的親戚阿姨的身份,思來想去只覺得可能是和自己小時候有些什么淵源,而他沒有任何印象,最終也根本連一面也沒見到。這趟出國的種種對祁念而言都毫無喜悅可言,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不過回程的漫長飛行時間并不難熬,他從機艙的窗戶望出去,等眼里充斥滿了云朵,慢慢闔眼睡著了。而他知道,等他醒來一睜眼,軟綿綿的云層早已托著他送達目的地,那里一定站著他的哥哥。祁念在一月二十九號下午五點到達云城機場,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