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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看看吧?!?/br> 容央吩咐罷,以手支頤,一大股困倦之意驀地席卷上來,重重地壓在眼皮上。 不多時,眼一闔,人立刻就睡過去了。 ※ 城東金玉堂素來繁華,容央被雪青叫醒來時,耳畔已被喧囂的人聲填得滿滿當當。 金玉堂的劉掌柜攜著伙計在車下恭迎,容央緩了緩困意,略略整理衣容后,扶著雪青的手下車,徑直穿堂而過,入二樓雅間就坐。 一口香茗品罷,劉掌柜把頭面中已經做成的金累絲穿玉慈姑葉耳環、手釧呈送上來,三人一看,俱是眼中生芒,荼白道:“果然是汴京城第一匠坊,這栩栩如生的工藝,都快趕上禁廷里的尚衣局了?!?/br> 劉掌柜得這夸贊,笑得合不攏嘴,容央也滿意地把錦盒關上,并對荼白道:“你這么眼饞,以后出嫁時,也來這兒挑一份禮?!?/br> 荼白吐吐舌道:“我還以為殿下會賞賜給奴婢一套屋里的東西呢?!?/br> 容央揚眉:“你野心倒是不小?!?/br> 荼白赧然撓腮,雪青打趣她:“既然罪名都擔了,那你倒不妨大膽些,屋里的要一份,店里的也要一份?” 荼白誠惶誠恐,又蠢蠢欲動,雪青眼尖:“我看你呀,是真個春心萌動了?!?/br> 容央聽她二人拉呱,笑也笑,但精神頭卻總起不來,這才往靠椅上一坐,竟又想睡了。 把錦盒推回給劉掌柜,鄭重交代了幾句盡快完工之類的話后,容央打道回府,預備登床大睡一場。 不想剛一出金玉堂大門,熙來攘往的人潮里,竟碰上忠義侯府里的家丁在一臉焦急地四處打探。 褚家的家仆衣著上皆有標識,一眼就能從人群認出,更何況這兩人還是容央在府里見過的,當下不由多看了兩眼。 越看越感覺不對勁。 容央示意雪青上前去查探情況。 良久后,雪青返回車中,斂容道:“回稟殿下,家丁是在找府上的蕙姑娘?!?/br> 容央顰眉:“蕙蕙怎么了?” 雪青抿唇,低聲道:“說是早間被程公子約去賞梅,卻不知為何起了口角,蕙姑娘一氣之下,把程公子給打了……眼下程家的人在侯府里大發雷霆,嚷嚷著要老太君給個說法,可自打事發后,蕙姑娘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哪哪兒都找不著,這不,兩邊都心急火燎地派人尋著呢?!?/br> 容央聽罷,匪夷所思,困意都去了一半,荼白更是驚詫不已:“蕙姑娘打人?!那……打得如何了?” 雪青道:“照小廝說,像是把人都給打殘了?!?/br> 二人愈發悚然。 容央當機立斷道:“速派些侍衛前去尋人,尋到后,務必護好,不可給程家的人找著!” 雪青下車去傳令。 容央捂住胸口,平復后,雪青回到車中來,請示道:“殿下可要去一趟侯府?” 自打上回百味齋風波后,容央一直沒登過侯府的門,就連林雁玉大婚都不曾露面,究其緣由,多少還是跟文老太君相關。 可老太君畢竟是駙馬爺的親奶奶,侯府也算是帝姬的半個家了,就這么僵著,總歸不是個辦法,眼下倒是能借著這個機會,緩解一下彼此的關系。 容央卻斂眉沉吟,下令道:“回帝姬府?!?/br> ※ 褚蕙在廊下喝悶酒,喝到第三壺時,月洞門那邊颯颯沓沓走來一行人。 當首那個衣袂曳著金輝,雪白的狐裘底下一雙翹頭珠履驟隱驟現,濺開的細碎雪渣都裹挾著焦急。 褚蕙目光上移,呼出一口濁氣。 氤氳的霧像碗口大的白花,在臉邊一朵朵地卷開,褚蕙對上來人那雙爍爍大眼,扶著廊柱站起來,行禮。 容央喘著氣站在廊外:“你倒是聰明?!?/br> 知道跑來躲這里。 褚蕙訕訕一笑,晃晃手里半空的酒壺:“不請自來,不問自取,下回去府上,再給嫂嫂賠罪?!?/br> 容央無奈一嘆,看她似醉非醉,郁郁寡歡,責備的話哪里還講得出來。 “跟我進屋來?!?/br> 容央上前拉褚蕙往屋里走,褚蕙卻道:“就在這兒吧,吹吹風?!?/br> 容央拗不過她,同她并肩站在廊下。 暮風吹打庭中雪枝,花木簇擁的庭院里悉悉索索地響,褚蕙往欄桿上一坐,又喝了口酒,容央蹙著眉,繞進廊中去坐下。 雪青把新添過炭火的小暖爐送來,容央揣在懷里,朝外道:“說吧,怎么回事?” 褚蕙云淡風輕:“話不投機,說急了,就打了一架?!?/br> 容央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你倒是還挺抬舉人家?!?/br> 就程家小公子那身板,要有能跟她打一架的資格,程家人哪里還至于上府里去大吵大鬧? 要真是“打了一架”,而不是“把人打了”,她又何至于躲在這里喝悶酒,不敢回家? 容央等褚蕙如實招來,等來的卻是沉默,定睛看,英眉鳳目的少女倚柱坐著,手里一壺酒,仰頭喝時,嘴角似乎結著血痂。 容央心里登時咯噔一下,起身道:“他真的對你動手了?” 褚蕙抿住唇,避開容央探究的目光,笑笑:“沒事兒?!?/br> 知道她憂心,又道:“也就手勁大點,橫豎打不過我,不然,我也不會全須全尾地坐在這兒了?!?/br> 容央聽得一顆心愈發七上八下,知道她這次絕對不會是平白無故地動手,聯系上回那程小公子回絕她領兵出征,甚至大放厥詞,輕蔑褚家人一事,肅然道:“他這次,是不是又羞辱你,羞辱褚家人了?” 褚蕙眼神一瞬間轉冷,別開臉,對著茫茫虛空灌酒。容央心知猜對,一大股火氣騰地在心里燃將起來,憤然道:“他都說什么了?!” 褚蕙想起梅林里,程譽那一聲聲尖刻冷峭的笑,那一句句狂狷自大的嘲弄,喝盡壺中冷酒,答:“沒什么,反正人我也打了,氣我也撒了,嫂嫂就不必再折辱尊耳了?!?/br> 連復述都不再愿意,那想必定是極端不堪入耳的話,容央深吸一氣,暫且壓下心頭的火,切入正題道:“程家人說程譽殘了,眼下在府里鬧著,嚷嚷著要老祖宗給個說法?!?/br> 褚蕙聽及“殘了”二字,扯唇冷哂:“紙糊的么?” 容央卻笑不出來,不管起因如何,褚蕙傷人事實是真,如果程譽當真落下殘疾,程家人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思及那些文官同仇敵愾、鼓唇弄舌的本領,容央道:“這兩日你先在這里住著,我……” 身形剛動,容央被褚蕙攔住。 “大哥臨行前留了話?!瘪肄タ粗菅?,薄暮里,英氣勃發的鳳眸里載著微笑,“褚家軍班師前,嫂嫂安危,由我來護。是我護你,不是你護我?!?/br> 容央一怔。 褚蕙最后晃一晃手里的空酒壺:“就當是酒壯慫人膽吧,程家的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