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6
達的,從氣味到溫度,都熱騰騰,暖呼呼。今日的這一封則顯然不一樣,穿過風,越過雪,熬過小情人間苦長的日月,來到手中時,已如白云蒼狗,捏著,是長路漫浩浩,嗅著,是遠山昏杳杳。 容央把信從鼻端拿下來,珍而重之地拆開,在案前鋪開一紙密密麻麻的信。 這人寫字可真不好認,一顆顆囂張得像在紙上朝她舞刀弄槍。 容央腹誹,用手指向第一行,一顆顆地念下去: “鶯鶯愛妻如晤……” 懷里的暖爐似更旺了,容央重新捧住發熱的臉,嘴角往兩邊揚,眸里盛著粲亮的光。 荼白、雪青二人躲在落地罩外,前一個偷撩開垂簾一縫,窺得里頭半分側影。 后一個雖然眼無福,耳朵卻有幸,清清楚楚聽得那纏綿嬌軟的一聲“鶯鶯愛妻”,繼而是笑聲咯咯,鈴音泠泠。 “什么叫‘恐難盡意,莫敢執筆’?懶就懶,講這樣冠冕堂皇……” 又驀地止聲,不知是看到什么,半晌不語。 雪青便也忍不住探頭往里看,透過一指寬的簾縫,窺得窗下人捧臉晃腦,跟小時候聽歌似的,閉著眼,滿臉憨笑。 雪青忍俊不禁,忙掩嘴噤聲,這時瞥見荼白一臉癡樣,不由伸手在她腦袋上一敲。 荼白收攏嘴,一摸,竟然差點垂涎了。 雪青把她拉走,輕手輕腳開門而去,這時簾內重又響起低低笑聲,隨后是嗔罵“小氣”。 闔門后,雪青笑荼白:“看成那樣,垂涎三尺的,難不成也是思春了?” 荼白大窘,紅著臉道:“胡言亂語!我……我饞殿下的美貌罷了!……” 說罷腳底抹油,扇著風轉頭就走。 雪青偷笑,跟上她:“一會兒定是要給殿下鋪紙研磨的,你想躲哪兒去?” 荼白:“瞎講,保準得在里面樂個大半天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在周二晚上,如果更不成再給大家請假。 第98章 、安慰 眨眼又是半個多月過去, 年關將近,汴京城里熱熱鬧鬧。 小年那天,容央特意去興國寺后山探望明昭帝姬, 闊別一個多月不見,反復瞧著, 姑姑竟像是清減了不少。 拂冬把容央愛吃的芙蓉餅端上來, 容央推過去,讓明昭先吃一塊, 嚷嚷著千萬不能因為相思成疾, 就虧待了自己。 明昭耷拉眼皮把她盯著,也不動,只是嗯一聲:“是該像你這樣, 心寬體胖的, 越見得肥頭大耳了?!?/br> 容央捧住自己的“肥頭”, 憤憤地朝她瞪去。 明昭這方一笑,丹唇微勾著,拿起一塊芙蓉餅來吃了。 容央松開手:“姑姑這樣嗆我, 那就是承認自己相思成疾咯?” 明昭吃糕的動作微滯, 垂著眼睫默然不語, 容央哼笑:“大軍走的那天, 姑姑的車就在御道東邊榆柳巷內, 四叔打馬經過時, 一雙眼就沒離開過巷里邊,旁人只道他親民,連擠在巷中的百姓都要一一回看過,哪里知道,讓這位大將軍定眼的, 乃是他心心念念了十余年的意中人——大鄞才貌雙絕的明昭帝姬呢?” 容央調侃罷,明昭垂著的長睫依舊不抬,悶不吭聲地吃著糕,一派高傲又凜然的姿態。 但不同以往,這一回,她不曾反駁,甚至也不嗆人了。 容央一時大喜,心知這二人的關系已然有了極大的變化,眼神炯炯道:“看來,姑姑果然是跟四叔珠聯璧合,破鏡重圓了?” 明昭把糕吃罷,用絲帕揩去指上殘糕,不怒,不答。 容央便知道這是默認了。 “那,兩位準備什么時候昭告天下,喜結伉儷呀?” 容央一雙大眼亮晶晶、笑盈盈,問得大膽又小心。 明昭淡漠道:“不會了?!?/br> 容央愕然。 明昭抬眼,一雙微挑的明眸冷冽清亮,容央雀躍的一顆心遽然向下沉落,懨懨道:“為……為何???” 明昭淡聲道:“因為不需要了?!?/br> 容央更加茫然,反復琢磨這二人的愛恨糾葛,小聲道:“是因為……四叔院里的那幾房小妾嗎?” 明昭卻不應,瞧那神情,也是并沒有把那所謂小妾放在眼里的樣子。 容央眸微動,壯膽深究:“那是因為府上的老太君吧?” 上次在侯府跟褚蕙閑聊,褚蕙親口提及過文老太君對褚晏心悅于舊情人一事的不滿,容央不傻,知道這“不滿”的背后,摻雜著多少明面上不能啟齒的忌憚和鄙薄——忌憚那人金枝玉葉,圣寵優渥;鄙薄那人年華已逝,嫁過他人。 容央顰眉,越想越郁悶,明昭靜靜瞄她一眼,倒是笑了:“我若是非要嫁褚晏不可,她文老太君又能抗旨么?” 容央一怔,坐直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不成,是姑姑你自己不愿嫁么?” 明昭扭頭看窗外,答:“我說過,沒有必要了?!?/br> 容央結舌,越發弄不懂她的心思。 明昭淡淡:“放不下,就纏一起;放下了,就告辭去。他要盡忠,自去替國盡忠;他要盡孝,自去堂前盡孝;他要兒子,自有人給他生養兒子。兩不相干,便兩不相誤?!?/br> 容央這回聽明白了,悚然又寞然地坐在那兒,消化著明昭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放不下,就纏一起;放下了,就告辭去。 ——兩不相干,便兩不相誤。 那換言之,豈不就是偷情么? 容央眨著眼,也扭頭把目光投往窗外,嚴冬的霜凝結著密密匝匝的梧桐枝,在小山中裂開一條條銀光。 要正大,要名分,就必然要退步,要犧牲。 她不要他退步,犧牲,就口稱“不必”,就甘愿“不必”了。 容央心酸道:“姑姑難道……就不想要一個只屬于你們的孩子么?” 厚重的積雪把一截枯枝壓斷,“噗”一聲,響在深山里,轟動又空寂。 明昭道:“不想了?!?/br> ※ 車輪碾壓在積垢的殘雪上,嚓嚓地響,灰蒙蒙的景從兩側窗外消逝。 雪青看容央神情郁郁,心知她仍在為明昭帝姬黯然傷神,有意開解道:“翻年就是蕙姑娘大婚的日子,殿下吩咐金玉堂定制的那套頭面也不知做得如何了,一會兒可要順道去瞧瞧?” 開春后,便是褚蕙跟那程家公子喜結連理之時,半月前,容央吩咐金玉堂的名匠給褚蕙定制一套金鑲玉的頭面,聊作大婚之禮。 荼白聞言,也附和,又把臨行前拂冬姑姑特意裝上的一盒糕點打開來,央容央吃一吃。 仍是那一碟芙蓉餅,容央素日里慣愛吃的,然今天卻不知是不是受情緒影響,竟橫豎看都提不起食欲。 容央擺手,讓荼白自吃了,正中其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