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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根深,非范申、上官岫二人能撼,故臣以為,如陛下想要金坡關一案的真相,不妨試一試這初生牛犢、又有泰山可倚的宋家六郎?!?/br> 官家一愣之后,眼睛亮起來。 因國朝冗官嚴重,殿試及第后的大批后生并沒有機會立刻入職朝堂,往往還需要繼續深造一段時間,直至朝中有空缺時,再由吏部點名補上。 在這段時間內,他們的確算不上正兒八經的朝中人。 不是朝中人,那就很大概率不是局中人,不在局中,方有守住清白公允的底氣和資本。 宋淮然,官家是有印象、甚至于有深刻印象的。殿試那天,這少年郎答時行云流水,駁時從容不迫,的確不是那等趨炎附勢的碌碌之輩,高興得他當場就把人欽點為探花,后來更授意趙彭給他和容央牽線搭橋,有意讓他尚主做駙馬。 如不是后來出了褚懌長跪請命、范申換人和親那些事,此人現在八成已經是他的女婿了。 思緒一收,官家顧慮道:“他曾和鶯鶯接觸過,但最終未能尚主,會不會因此事遷怒褚懌,從而不能平心持正,甚至……以公報私?” 吳縉啼笑皆非:“陛下愛女之心,臣十分理解,但如以此作為宋六郎徇私的證據,臣恐怕要替他叫屈了?!?/br> 官家恍然過來,一時語塞。 也是,人家又不是那窮鄉僻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還不至于那一面就深陷情網,因愛生恨去。 官家咳了一聲,道:“那,就定他罷?!?/br> 吳縉點頭應是,又道:“至于三殿下,如果陛下有意歷練,不如令其監審?!?/br> “監審?” 話題突然又繞到趙彭身上,官家斟酌片刻,道:“跟你一塊?” 吳縉答是。 官家笑:“行,那就練練他罷?!?/br> 也該是時候練練了。 ※ 次日,三司主審及監審名單公布,褚懌得知消息時,眉峰微微一蹙。 “宋淮然?!瘪覒钜槐檫@個名字,向李業思確認,“探花郎?” 李業思答:“是?!?/br> 褚懌腳下生風,徑直往署衙外走:“何人舉薦的?” 李業思匆匆跟上:“吳大人?!?/br> 褚懌沉默。 李業思看一眼褚懌臉色,敏感地道:“將軍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宋淮然代替劉石旌參與終審,于褚家而言,算是最有勝算的一步棋,吳縉這一薦,應是功不可沒。 褚懌:“沒有?!?/br> 李業思:“……” 總還是感覺哪里怪怪的。 百順等候在馬車前,把褚懌盼出來后,揚聲便嚷道:“郎君,今日殿下請您去廣聚軒快活快活!” 這一嗓子實在嚷得扎實,署衙外守門的、路過的齊刷刷注目過來,李業思都臊得臉熱。 褚懌上前把百順腦袋一拍,唇邊倒是有笑,上車。 百順很受用地承受下這一拍,往車里問:“是現在就過去,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裳?” 褚懌:“回一趟侯府,完事后過去?!?/br> 百順料想是有事要找四爺商議,誒一聲,辭別李業思后,立刻也爬上車去,吩咐車夫揚鞭走了。 ※ 劉石旌是終審的最大隱患,這一患,務必要趕在三司開堂前解決。 抵達忠義侯府后,褚懌徑直往四爺褚晏的住所走,及至院外,突然跟一人打了個照面。 這人實在不該出現在侯府。 褚懌停下,表情顯然有點意外。 那人亦猝不及防,赧然地垂低了頭。 “悅卿哥哥?!?/br> 有風吹過墻外的一叢幽篁,天是陰的,沙沙竹聲如秋雨驟至,林雁玉頷首在竹下行禮,形容憔悴,弱不勝衣。 褚懌看著她緊顰的眉心,點頭致意,越過她走入院中。 林雁玉愣了愣,回頭時,他人已颯然走遠,拐入走廊不見。 “林姑娘……”護送她出府的丫鬟低聲道,“時候不早,我們走吧?!?/br> 褚懌屏退百順,走入褚晏書房。 褚晏性情落拓,素來極少在書房度日,今日卻破天荒地端坐于桌案后,手執書卷,一派端莊肅然。 褚懌進來時,他一雙眼從書后挪出來,見是他,挺直的肩背明顯耷拉下去幾分,聲音懶散而譏誚:“這個點進來,那八成是碰上了?!?/br> 褚懌也不遮掩:“是,碰上了?!?/br> 語畢,就著一把圈椅坐下,索性敞開來問:“她來找四叔做什么?” 褚晏淡聲:“放心,不是對不起你的那檔子事?!?/br> 褚懌斜乜過去。 褚晏把書扔開,笑笑。 褚懌推測:“林府出事了?” 兩家曾經有過定親的意思,如果不是正事、大事,林雁玉不可能只身造訪侯府,且還是造訪四爺。 褚晏一嘆:“林大老爺賄賂上官岫,金額巨大,半月前被逮走的,人現在還刑拘在臺獄,照林雁玉的說法,素日里就多病,只怕撐不了幾日了?!?/br> 褚懌默然。 褚晏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攤上這么個表舅,虧得是沒把親成成,不然,可有你受的了?!?/br> 褚懌面無表情,顯然不愿就著這個話題往下聊,褚晏識趣地收?。骸暗?,幫總還是要幫的,不然老太太那邊不好交代,看在你為府上開枝散葉費心費力的份上,這點事,老四叔就替你料理了?!?/br> 褚懌摳最后那一句的字眼:“替我?” 褚晏不耐煩了:“那難不成是我老舅?” 褚懌:“……” 行吧。 ※ 薄暮籠罩盛京時,嘉儀帝姬趙容央正坐在廣聚軒雅間的廊室里等人,賞景。 廣聚軒臨大街,日暮時的街市最是繁華熙攘,容央吹著暮風,默默觀人間煙火,聽雪青在耳邊匯報今日朝中的大事。 官家這次讓趙彭跟著吳縉一起監審,在眾人意料之外,但細細一想,又著實是情理之中。 往些年趙彭就一直被當做默認的儲君栽培,今年則先是跟官家一并主考殿試,后是全權負責接待大遼使團,眼下參與這樁朝堂大案,看似破格重用,實則水到渠成。 畢竟只要呂皇后還誕不下龍嗣,那趙彭就是官家唯一的嫡子。 作為唯一的嫡子,為父親分憂國事有什么不可的? 容央欣慰,復又問起主審分別是哪三人,當得知御史臺的主審官員竟是春闈時一驚四座的探花郎時,驚詫得眼睛瞪得渾圓。 “他!” 容央一聲驚呼。 雪青只道是那少年郎一下蹦得太高,嚇壞了殿下,忙也先附和著那可不是,然后開始闡述他之所以能擔此重任的種種緣由。 而容央所想的卻是 趙彭監審,宋淮然主審……那那三司會審的場面…… 不知是誰氣慘了誰呢? 正唏噓,廊室底下突然一陣喧嘩,間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