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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里頭走出來一個頭戴木簪、身穿布衣的婦人,那婦人臉黃肌瘦、行動遲緩,像是在病中一般,見了傅天略,竟是雙目含淚,卻又臉露笑容。傅天略一看,眼睛登時滾下淚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又磕了頭,只喊娘親。原來這婦女正是傅母安氏。安氏忙扶起來了天略,天略觀母親之前雖剃度了,因太后改信新教,故她現在又帶發,卻只挽了個粗糙的木簪,身上穿著碎布拼起來的水田衣,腳上的布鞋是新的,可見這套裝扮已是為了見他特地選好穿的,卻仍如此寒酸,反觀自己穿金戴銀、綾羅加身,更是自愧不已。商華令站在一旁,笑道:“母子相見是好事,怎么哭起來了??熳掳?,傅夫人身上不好,也別鬧騰她了?!备堤炻悦δ藴I,扶母親坐下,又說道:“母親身上不好?”且看安氏衣衫襤褸、臉如菜色,便知所過什么日子了。又見她穿著內衣服的窄袖、綁腿比外衣服還長,露出一截在外頭,心里更疼。這個若是傅天浪見了還不認識,以為她衣不襯身而已,但傅天略掌家時霸道跋扈,也有打罵丫頭小廝的,常被抽打的仆人都是這樣穿著,為的是不讓傷痕露在外頭。傅天略見了母親如此,不禁想道:“我鋪張浪費、驕慢無禮,母親卻受盡苦楚、食不果腹,難道是我做的孽都應在母親身上了?”自是又悔又恨,又淌下淚來。現在已是暖春了,安氏的手還是通紅的、臉上卻是青白,傅天略又想:“得虧是我見母親,若是兄長見她,怕是傷心起來,又添了病?!卑彩闲锤堤炻?,見他珠盈玉潤、光彩照人,只道自己受苦換來兒子富貴安康,實在十分值得,平日憂愁都解了大半。商華令原來進日度宮時,見飛梁畫棟、勾心斗角,金碧輝煌、彩明環護,知道的說是佛宮,不知道的以為是皇宮,且見里頭的仆婦都穿金戴銀,得見了安氏,居然如此落魄,也是心驚。商華令又說道:“我原要在家中建庵堂,想請安氏當庵主,太后開恩答應了。也是天緣巧合,倒讓咱們碰一起了?!?/br>天略心思百轉,又問道:“如此一來,母親是要長久地往商華去了?”那商華令笑道:“安氏在商華必然是過錦衣玉食的日子的,難道不比在太后跟前為奴為婢好?”之前商華令不想認錯了人,如今見了傅天略,見他出落得比當初更秀麗雍容,心中更添愛意,顧不得別的,只要求他,便見機行事,仍拿了安氏為籌碼,要使他就范。這商華令又對天略說道:“你如今置身教坊也非長久之計,不如讓我求了太后,一并開恩,將你們發還原籍,從事個正經的家族事業才好?!卑彩夏睦镏郎倘A令的肚腸,滿以為得遇貴人,只道:“若如此便是咱們一家子三輩子都報不了的大恩德了?!?/br>傅天略心思通透,只道:“那商華令也真好心機。居然想出這么一著,先有尊王妃說合,后又挾了母親而去,于禮于孝都不能不從?!彼睦镏?,商華令也不過是聽了祁侯的指教罷了。然而,祁侯千算萬算,卻未算到此計居然生在了天略頭上。且若是天浪,到此自然答應了。待他發還原籍,隨母進了商華地界,到時還不是商華令刀下魚rou?傅天略笑道:“這個話從哪里來,我承蒙太后恩典,好容易襲了教習事業,若是棄了,倒像是對太后不敬。怕她也未必能準,倒費了大人一番周折?!蹦巧倘A令不想傅天略居然不承情,卻笑道:“你是把我當外人看了?!备堤炻詤s道:“難道不是?”安氏聽他們一言一語,也有些狐疑起來。商華令為穩住安氏,便不好再勸什么,又笑道:“你們母子相見,想必有體己話要說,我到船頭去看景罷?!闭f著,他便離了艙,獨留傅家母子二人。安氏卻問傅天略道:“你如何拒絕他好意?是不是另有內情?”傅天略唯恐母親不受用,笑道:“哪有什么內情?只是我與他萍水相逢,若令他因你我之故見罪太后,豈非作孽?且我們兩兄弟在京師,有著尊王爺一家照拂,過得比一般子弟都恣意。旁的不說,你只看我通身穿戴便知。還是不要費這個周折的好?!卑彩媳泓c了點頭,笑道:“你哥哥也好罷?”傅天略堆笑道:“他更好了,我嫌他菩薩心腸治不了那些刁奴,便越俎代庖當了教習。他樂得清閑,成日里寫詩作畫的,不理雜務,受用得很?!卑彩宵c頭笑道:“他向來如此?!闭f著,安氏滿心以為一己之身換得兩個兒子榮華富貴,只道這些年來所受之苦盡如煙消云散,都是甜蜜歡喜,再無不順意的了。傅天略又說道:“只是母親這些年來受苦了?!卑彩蠀s笑道:“佛門修行,自然清苦些。如今商丘令要帶我去了,苦日子便也到頭了罷?”傅天略聽了,心里只打鼓,臉上仍是喜色,一味拿好言寬慰慈母之心。說了一陣子話,眼看著要登岸了,商華令又折回艙中,說道:“若兄弟有心,且別告訴一個人今天之事。如今安氏仍未得赦,我送她來見你是犯罪的?!备堤炻渣c頭,又對商華令一拜謝恩。商華令忙扶住他,說道:“我原是為你歡喜才做的。并不要你拜我?!备堤炻詤s笑道:“我如今歡喜了,這也算罷了?”商華令一時也對不上來。傅天略隨商華令登了岸,又與王妃、傅天浪閑話一會兒,便各自回府了。且說傅天浪滿以為今日相見必遭尊妃教訓,令他遠離玉郡王,誰知尊妃卻只字不提,還如從前一樣和氣,又問傅天浪近來身體如何、吃飯如何,傅天浪恭敬答了。尊妃又笑道:“我只仍拿你當從前一樣看的,你也別拘著。要吃什么、喝什么,說一聲就是了?!备堤炖它c頭不語。尊妃又道:“玉兒成婚,聽說你們兄弟備了厚禮,多謝費心?!备堤炖嗣Φ溃骸安桓??!弊疱值溃骸澳闵砩喜缓?,禮到了人不來也無妨?!备堤炖吮惆档溃骸半y道單為這事約我出來?”到底不像,卻也不敢細問。既然回府了,傅天浪又打量傅天略似是滿腹心事,便問道:“你說今日尊王妃相約是什么來頭?”傅天略但笑道:“大概就是別叫你多心罷。這是王妃溫柔體貼之處,你還不知道?”傅天浪點頭不語。傅天略心里為自己難為,且又為母親心傷,加之身上不好,便也不防頭,露出愁容。傅天浪又打量了傅天略,忙道:“哎,怎么這樣流汗起來?”傅天略剛入沉思,被這么一說方覺冷汗冒了一頭,忙取了方帕拭擦,又笑道:“想必是風寒藥發了,冒汗就好了?!备堤炖朔畔滦膩?,卻道:“也是,前兩日聽說你撲了風,今日本不應隨我出游的?!备堤炻孕Φ溃骸澳抢镞@樣嬌貴起來了!當初流離的時候,死了還得站起來呢!”傅天浪聽了,卻頗為傷心,原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