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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白這才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三十好幾,各種都經歷過,但見家長這種事卻是第一回 。而且,那家長還是大名鼎鼎的唐延教授與唐嘉恒大律師。 人家會不會嫌她老,嫌她兇,嫌她連張律師執業證都沒有?她胡思亂想,猜不到這樣一家要是吵起架來會是怎樣的盛況。 而且,除去緊張,她還有些悻悻,原本看著唐寧在她父親面前冒汗,只覺得好笑,如今輪到自己,才真正理解了這種感覺。人果然不是能幸災樂禍的,直到此刻她才深切懂得了這個道理。 就這樣過了下班時間,余白并沒打算走,與其回去閑著繼續糾結,還不如把手上的瑣碎工作清一清。 周五晚上加班的人原本就比平時少,她坐的那片辦公區很快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有,玻璃房子里的吳東元。 八點鐘不到,吳東元關了燈,從辦公室出來,走到她桌前。 余白抬頭,只當是要道別的意思。 不想吳東元卻看著她問:“吃過飯沒有?” 余白下意識地搖搖頭。 吳東元便發出邀請:“那就一起吧?!?/br> 平日同事吃飯,大多就是在這棟樓下的商場區,但這一次卻是不同,吳東元帶余白下到車庫,兩人各自開車,過江去了舊城的一家粵菜館。 余白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她這位老板在這方面一直很注意,她跟了他這么多年,也算是他的心腹,兩人從沒單獨約在外面過。但時至今日,從她自己這方面來說,已經對這個人沒有不該有的想法,當真去赴約,也就無有多少心理負擔了。 進入店內,兩人坐二樓一個僻靜的卡座,服務員過來點菜,說的都是什么好吃,忌不忌口的閑話,直到菜陸續上齊,只剩他們兩個對坐在那里。 “今天叫你一起吃飯,是因為有件事要跟你說?!眳菛|元開口。 余白點頭,看著對面燈下的人,完全猜不到他接下去會說什么。 “我會離開BK?!眳菛|元開門見山,言簡意賅。 果然,是她根本沒想到的。 見余白表情意外,吳東元又解釋道:“這么說吧,我會帶走一個團隊,以及一部分客戶。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br> 有幾秒鐘時間,余白仍舊沒說話,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她知道這邀約純粹出自于對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而非其他什么,卻又不禁好奇,很想問問對面這人,我是你找的第幾個? 像是能聽到她心理活動,吳東元回答了這個問題:“你知道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團隊里最出色的律師,所以從一開始考慮這件事,我就決定要帶你走。在新事務所,主要還是做收購兼并,但相比BK,我會有更大的話語權。如果你愿意跟我過去,三年時間,你可以做上合伙人?!?/br> 余白聽著,事出突然,她本以為自己會需要一段時間考慮,但當真開口,卻發現已經有了答案。 “其實,我最近也在想這個問題?!彼龑菛|元說。 “離開BK?”吳東元看著她笑。這幾年外資所勢弱,大約很多人都這么想過。 余白點頭,回答:“畢業之后就一直在做非訴業務,接觸的都是合同啊,數字啊,盡職調查啊,我想做些不一樣的事?!?/br> 這下輪到吳東元意外,失笑道:“你這是打算改行???” “就是想做一些跟人更加有關的案子,更接近律師的本質吧?!庇喟状鸬闷綄?。 “這我能理解,”吳東元看著她,“但是,你知道我一直很看重你,在這個領域繼續做下去,你是可以出一番成績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慮一下?!?/br> 余白微笑點頭,多半是出于禮貌。 吳東元一定也能看出來,不無遺憾地發問:“能告訴我,你考慮去哪個所嗎?” “都還沒譜呢,”余白笑答,“其實……是我男朋友,就是你婚禮上見過的那個,他準備自己開事務所,我打算跟他一起干?!?/br> 這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真的要這么做?什么時候決定的?然而捫心自問,還真的是想好了。 “唐寧?”吳東元微微蹙了下眉。 “對?!庇喟椎褂行┮馔?,只在婚禮上匆匆見了一面,甚至沒有正式介紹過,他竟還記得這個的名字。 “唐嘉恒的兒子嘛,”吳東元看出她的疑問,“那天他就是代表他父親來的?!?/br> 余白怔了怔,這跟唐寧對她說的版本有些微的不同,但似乎也沒什么要緊。 “你認識他父親?” 她于是又問。 吳東元搖頭,隨口解釋:“我太太那邊的關系,唐嘉恒是我岳父現在的法律顧問?!?/br> 話到此處,正事似乎就是說完了,那頓飯吃得倒很愉快,像是兩個朋友什么都說,只是不談工作。 吃完飯,兩人出了飯店,去后面停車場取了車。余白說過再見,已經坐進車里,發動引擎。吳東元卻又轉身走回來,余白看見,便降下車窗。 “剛才說的事……”他俯身對她道。 她抿唇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發誓打死不說。都是做這行的人,帶走團隊和客戶這種事,不會不知道是有多敏感。 吳東元見她這樣,不禁笑起來,嘆了口氣又道:“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傊?,我這里一直有你的位置?!?/br> 一時間,余白有些感動,就連一聲謝也說不出口,只是看著他鄭重點頭。 分別之后,車駛在入夜的街頭,余白心情不錯,是因為自己放下了多年的暗戀,也是因為對今后去向的肯定。然而,就在這份釋然背后,似又有一些細節夾雜其中,比如吳東元說起唐寧名字時微蹙的眉頭。 第22章 第二天便是星期六,唐寧如約而至,帶余白去他爺爺家里吃飯。 對于唐教授,余白倒沒有多少恐懼。畢竟是A大的老師,她也曾在??碗娨暸_的法制節目上見過幾次,印象中是個和氣儒雅的老人。而且,她這個人從小就招老師喜歡。樸素,刻苦,成績好,這樣的學生沒有不招老師喜歡的道理。雖然現在的她已經成功改掉了艱苦樸素的好習慣,但另兩條倒是一直保持下來了。 所以,她此時心靈上的顫抖大部分來自于唐寧的父親,唐嘉恒。 然而上車后不久,她正系著安全帶,唐寧便對她道:“有件事,要先跟你說一下?!?/br> 難得見他如此正經,余白一怔,感覺一定是要緊的事情。 “你知道我mama已經不在了……”唐寧開口,并不看她,只是盯著反光鏡將車倒出那個側方的車位。 余白不知說什么好,伸手覆在他的手上,點了點頭。 待到駛出車庫,唐寧才繼續說下去:“還有,我跟我爸爸關系也不親近。所以,今天去我爺爺奶奶家,就是我們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