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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過頭來笑著看他,“不疼的?!?/br>莣晏的眸子狹長,生得一張比女子還要傾城的容貌,左眼角有一顆細小的痣,笑的時候,卻讓人有一種從心底生出來的悲憫與感傷。輕飄飄的三個字,卻似磐石壓頂般落在浮川心頭,讓他呼吸有些困難。“弗予已被除去,拜月殘黨也數盡被剿滅。只是你的半塊元魂在林長生手里,他整日拿這個威脅我聽雪侯與他締結,”頓了頓,“他……我不愿?!?/br>“唔?!?/br>莣晏瞇著眼看他,這時卻起身,吻了吻他的眼角。月光明燈似的再一晃,身下的人忽然憑空消失不見,一縷青煙從窗外飛出,似是要攀上那夜幕里的星辰。浮川伸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最終還是慢慢收回了手。無礙。還有明晚,后晚……即使只是幽魂。他不會讓他再離開了。浮川一言不發,穿好了衣物。靜坐了半晌,沉聲道:“出來?!?/br>絳九連滾帶爬地鉆出了床底。隆冬,大雪。舉目望去,霜雪峰層林盡染,鋪天蓋地白茫茫一片。檐下兩人端坐,對弈正酣。“我又輸了?!逼渲幸蝗送O率种械陌鬃?,擱在一旁,嘆氣似的笑了笑。對面那人看著棋盤上的風云殘局,嘴角噙起一抹笑:“你看的不是棋,自然會輸?!?/br>輸了的那人像是被戳穿般臉忽地一熱,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手指敲著桌沿,望著爐里煮著的雪水道:“等逐月之戰結束后,應該要納些新弟子了。這聽雪侯怪冷清的,多收些徒弟來玩兒,定會熱鬧許多?!?/br>“就你那閑云野鶴的性子,小心把徒弟也帶懶?!睂γ嫒说皖^啜了口茶,“我暫時還不打算收徒?!?/br>“唔,”那人似在沉思,即而悠閑道,“無礙。我不在的時候,就勞煩你照看他們罷?!焙鲇謴澊綕M意道:“咱們兩個,不用分得太清楚?!?/br>沒人看到喝茶那人眼底忽而閃過的笑意,他將杯子擱在桌上,有從檐下飄來的細雪落在他手背上,融在皮膚溫熱的溫度里,他們一齊抬頭向外望去。紛紛大雪中,有人輕聲道:“等這一戰后,咱們便隱了吧?!?/br>“嗯?私奔?”“……”他頓了一頓,眼底卻泛起淺淡笑意,“這么說也成?!?/br>拜月教老教主暴斃,少教主墜崖,本是一網打盡的大好時機,而教長老弗予卻臨危不亂接管上任,扭轉乾坤。弗予為人陰狠毒辣,行事雷厲風行,手段堪比上任教主,拜月很快在他手底下生龍活虎并且為虎作倀起來。玄門世家聽聞拜月弗予,無一不聞風喪膽。拜月挑事搶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還仗勢欺人,人命于他們而言不過螻蟻,很長一段時間在弗予統治下,江湖玄門動蕩不安,一片水深火熱。各正派世家都在拜月的輾壓下忍氣吞聲,然而暗自卻召集密謀著如何除掉這邪教。細密籌劃準備了一年,于是便有了這“逐月之戰”。當時聯合的主要以聽雪侯、長生門、司空峒、沈家盟四大家為主,皆為名門正派,素有君子之風,在他們的帶領下逐而不斷有其他門派家族加入,逐月的力量隨之壯大。終于,在第二日的三更時分,隨著一聲尖銳的信號筒煙火般綻開在夜幕下,這一戰緩慢拉開了序幕。沈家盟女盟主率先一躍,跨上馬背,長矛一揮,指著身后大聲道:“鏟除邪教!”“鏟除邪教!”“鏟除邪教!”呼聲越來越高,眾弟子小輩精神也隨之一振,紛紛加入戰斗。一片刀光劍影。聽雪雙尊的琴簫為武器,好比三千繞指柔霎時化鋼一般,一簫一琴,劍波再隨曲調狠厲出擊,兩人雖不在一處,但配合卻默契至極,周圍不時便倒下一片。弗予猙獰著雙目,披頭散發,隨著一團黑氣從天而至。雷霆重擊,纏斗一片,死傷無數。每個人都紅著眼向對方砍去。就在這時,前方傳來林長生撕心裂肺的喊聲:“莣晏尊上小心??!”浮川心底一窒,眸子猛然亮起,出手奮力殺出一條血道,幾乎是沖了過去。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么一幕。弗予手化利刃,拂袖出鞘,黑氣纏遍五指,似張牙舞爪的蛟龍,噗地從莣晏的后背抽出來。鮮血淋漓。一掌洞穿。林長生僵坐在那里,臉色蒼白一片,不敢看那個人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顫抖著身子囁嚅道:“浮川尊上……莣晏尊上是……為了救……救我……”那時候他是長生門新上任的門主,根基不穩,不過林長生為人圓滑,在他左右逢源與八面玲瓏的努力下,長生門也算在玄門世家小有名氣,一年前終于受邀參加了逐月之戰。不過聽聞他醉心于長生之術,很多人是瞧不起的,并對此嗤之以鼻。那一戰,莣晏的半塊元魂盡滅,半塊在弗予朝著林長生襲來的時候一擋,存進了林長生的體內。聽雪侯與長生門并不見得有多深的交情,也并無聽聞莣晏和林長生私底下有多么交好,但是莣晏此舉,確實激起了所有在場名門正派人士對拜月的仇恨。逐月一戰,成為歷史上大規模正義的討伐之戰,拜月教一夜被剿滅,殘黨數盡被抓,弗予被扣押。當然還有聽雪侯一戰成名。聽聞浮川守了莣晏的尸體七天七夜,直到最后的灰飛煙滅。因為就算有半塊元魂存在,也可能有救活的希望。而現在,什么也沒有了。于是當時人們茶余飯后用來嚼舌根的,便是這名動一時的逐月之戰。有人欣慰,拜月賊子一除,這江湖總算再次平靜。有人惋惜,這一戰聽雪侯功不可沒,不過可惜了那莣晏尊上,好端端的雙尊,為了一個修煉長生訣那般邪門歪道小子,活生生被拆散。有人痛惜,替莣晏尊上感到不值。有人嘲諷,林長生那廝還親自在聽雪侯門前跪了三日三夜,說是求見浮川尊上,可還是吃了無數次閉門羹。有人贊嘆,不過還好浮川尊上愿意收徒,現在的聽雪侯也逐漸熱鬧起來,不至于太冷清。有人感嘆,一簫一琴顯雙調,檐下聽雪有雙尊,可這以后,再也看不到雙尊出現了。……世人言多無心。不過一切硝煙散后,再怎么危言聳聽再如何傳聞,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風一樣刮過耳梢,最終湮滅在塵世里,消逝到無影無蹤。偶爾提起,一兩句感慨罷了。莣晏的rou身藏于宜屏居內閣地下室。全身浸泡在冰冷的符水里,除卻面色蒼白如紙,就像熟睡在冰棺里一樣。除了浮川之外無人知曉。直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