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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一句我要強了你,你就肯洗干凈了躺床上給我寬衣解帶嗎?” 她用力跺在馬車木板上,厲聲道:“停車!我要下車!” 鏡熒與開權忙停下車,任由公主跳下車,元清濯氣得抬起一腳踢在車轂上。 隨后馬車再度行駛起來,居然真將她一個人扔在原地,元清濯驚呆了:“姜偃!姜偃!” 追了幾步,馬車卻越來越遠,意識到他這是鐵了心了,她灰心喪氣地停了下來。 她只好一個人沿著小路下去,走了百步遠,忽在小路上發現了一把被遺棄的竹骨油紙傘。 她略訝異,彎腰拾起了傘。傘面素雅潔白,沒有任何綴飾,卻有一段柔潤淡逸的墨香。 正想著快到手的鴨子飛了,一把破傘也沒什么用,方才還艷陽高照的頭頂突然陰了下來,如夜幕提早來臨。 陰風襲來,沒片刻眾鳥飛盡,已是山雨欲至。 元清濯握著傘暗暗想道:不是吧又來這個,咱買賣不成仁義在吧,用不著背地里咒我吧。男人真小氣! 第12章 我才不輕易接受他的道歉…… 公主下了車以后,馬車駛出一段距離,拐了道彎,將公主已經拋在了身后,鏡 * 熒覺得這樣做有點翻臉無情,他令開權稍稍放慢行車,自己矮身撥開車門爬了進去。 猶猶豫豫地,望著先生小心地道:“先生腿疾犯了,可是天又要下雨了?那公主一個人……” 話音未落,從馬車里遞了一把傘過來。 鏡熒怔了怔,大概也終于明白了幾分。先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他曲意答應公主入住聽泉府,就是為了在公主面前表演他的“惡劣”,好讓她死了心思?不過,把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女孩兒獨自扔雨里確實是過分了。他摸了那把傘,假意惺惺地隨手拋了出去。 公主應該能拾到的,一會兒風云變色,遠處的山巒勾勒成了黢黑欺負的崢嶸輪廓,怪柏古松的枝丫豎立,直刺云際。還沒出??椭?,瓢潑大雨便下下來了。 兩個小童子將馬車趕得飛快,一直到停在了聽泉府門口,雨也沒停。 公主的兩個婢女都在聽泉府門口等候,懷里抱著紙傘,焦急地來回踱步。見國師從馬車下來,步態不穩,略有踉蹌地被扶入門,銀迢又朝后繼續張望了一番,依然沒見著公主下來,她上前落后一腳的堵住開權去路:“公主呢?” “公主……”開權被問住,看了眼已經進門的鏡熒和先生,收回目光,垂眸唉嘆了聲,硬著頭皮道,“公主落后一程,沒回來?!?/br> 交代完這句,生怕銀迢打似的,一閃身進了大門,指揮門房不待銀迢反應過來就關上了門。 閣樓里生了火炭,烘得身上暖了些,姜偃更了身淡杏白博帶道袍,內并一色的交領玉白雀穿云紋衫子,腰間束石青銀鼠孔雀羽錦理鞶帶,尾尖略濕的墨發以素色發帶隨意綁了披向背后。 火缽里燒著的銀絲細炭,發出嗶啵的動靜,火星迸濺。 他身后倚著紫檀木春梨綻雪圖座屏,一側的四折屏風上繡著雪銀的振羽仙鶴,屋內靜謐。 除了偶爾的炭火灼燒聲和金屬器物發出的清晰的碰撞。 搖著折扇,一身風sao紅衣,擾亂了閣樓書房素凈布景的謝淳風探了只腦袋進來。 屋內沒有公主,他便放心了,吐了口氣,大搖大擺地推門而入。 姜偃的手中擺弄的是一只錯金銀壺,狀如寶瓶,四面是羊角狀的壺口,口下用細銅片倒扣,哪一方傳來異動,那面銅片便會“啪”一聲拍在壺身上,以示預警。 這玩意兒,和宮里的地龍儀一樣,只是稍微改進了些。 “宮里不是有一個了么,你怎么又開始倒騰這玩意兒了?”謝淳風蹙眉,走了過去,折扇拍在了他案上,“倒騰一個你就一個月別想睡個好覺了,多費心神你不知道?師父都說它損壽命!” 姜偃的銅片正好合在最后的羊角下,一點余光也沒分給謝淳風。 “師弟,這是怎了?” 姜偃道:“益陽近日地龍頻發,余波不斷,郡守傳了幾道私信予我?!?/br> 謝淳風呵呵兩聲:“他們這是把你當神明菩薩 * 似的供著,師父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可也沒被這么‘信任’過。我說你逞什么能,樹大招風,那小皇帝跟前兒的就是個死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倒好,又是地龍儀又是璇璣,還給那小皇帝當師父,不怪師兄丑話說在前頭,遲早是要出事的?!?/br> 師父臨死前放心不下的最是一件,那就是自己這根基尚淺的師弟。 雖然他的天賦百年難得一見,但畢竟還不懂得,他們這樣的人,既長了一雙能洞察萬事萬物的眼,而又沒有上天入地點石成金的大法力,就只能做一個人間旁觀者,否則必惹來殺身之禍。姜偃他發過誓撐起國師府,履行對師父的承諾,就不該和小皇帝牽扯上。 長公主也是一樣。 “我知道?!苯鹊?。 謝淳風喪氣不已:“我知道,我沒資格說你,要不是我貪圖享樂風流浪蕩,本也不會有你的……” 他知道自己是勸不住姜偃的,不過話題很快轉到了另一處:“我來時在聽泉府走了一遭,府內的迷花陣陣眼好像空了。這可是師父備下的抵御外患的陣法,你就不怕夜半有什么梁上君子偷摸進來?” 姜偃道:“也沒多少值錢之物?!?/br> 謝淳風手把折扇,扇面一展,神色微妙地湊近道:“那……采花賊呢?” 他說的“采花賊”是誰不言而喻。 謝淳風防長公主甚于防川,唯恐她玷辱了他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弟。 姜偃一頓,沉默片刻,道:“我不會設陣?!?/br> 就等他這句了,謝淳風仰頭哈哈大笑:“師弟啊師弟,我比你早入門二十年,占卜星象比不了你,藥石暗器也比不了你,風水堪輿差之甚遠,論烏鴉嘴更是甘拜下風,可是這奇門陣法術,師兄可是得到了師父親口認證,是要小勝一籌滴?!?/br> 唯獨這一項贏了,就夠吹百八十年了。 他得意洋洋:“師兄這就去給你把迷花陣修復上,以后誰也別想打聽泉府的主意。走著!” 謝淳風干事風風火火,轉過身便冒著澆頭的大雨噔噔噔下了樓。 …… 卻說元清濯,不但一人落在后邊,還碰上了數年未得一遇的瓢潑大雨,只撿了一把破傘,獨自晃了下去。 芍藥宴的人都散了,她與一早丟了人下去更衣的周玉京狹路相逢。 周玉京見她一把破傘撐著,今日出了大彩的桃花裙濕淋淋的,形容極是狼狽,不禁從馬車里頭撥開簾來笑話:“長公主這是被國師大人拋棄了么?可要同行?” 元清濯可不想再繼續傻子似的冒雨走路了,笑了笑道:“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