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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棋士,實不相瞞,我看中了你的芍藥,若我贏了,能不能尋你摘一朵,贈予我的心上人?” 那棋士抬起頭,看到了折腰探來,蔥根般的纖纖玉指扶著那朵雪白無暇的芍藥的元清濯,頓時被她的美麗高貴刺激得怔了一下,聽她說起“心上人”,忍不住窺向她身后最有可能是她心上人的姜偃。 公主表現得興致勃勃,為了討得國師歡心而不懈努力著,然而國師的臉上沒見半分喜色。 他像數九隆冬屋檐下的一根冰棍硬邦邦地戳在那兒,周身結著有形無質的寒氣,透著生人莫近的清冷疏離。 棋士收回目光,對元清濯笑道:“公主請?!?/br> 元清濯對他一眼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大為驚訝,笑贊:“好眼光!” 說完席地而坐,與棋士收撿棋子重新開局。 被晾到一旁的姜偃微微蹙了眉,只放下片刻站立,膝蓋骨上的疼痛愈劇,如鉆心腐骨,極難消受。 開權與鏡熒都不在,公主癡迷于棋,她此刻早已將他拋之腦后,他很清楚,他已經寸步難行。 擺子對弈,如雙方實力相差無幾,短時間內無法結束棋局。姜偃便只能熬著那刺骨之痛,將自己站成一尊冰樁子。 元清濯下棋不拘小節,如本人一樣大而化之,天塌下來當被蓋,連自己左下角的大龍死了都不知,一味強攻猛打,大雪崩式打成了大血崩。 有數度,棋士抬起腦袋看向后邊那會下棋的人的時候,似乎發覺他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在抽搐。 公主殿下的棋力……惹,不好讓啊。 元清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自己廝殺得雖然痛快,但也隱隱約約曉得,這么只顧進攻,瞻前不顧后,容易釀成禍患,豈料到與這棋士對弈竟越下越順手。最后,竟然還以半子的優勢險勝。 這一局棋下得很慢很慢,日頭從正中偏東移到了西邊。 等發現自己贏了的時候,元清濯一躍而起,眉眼燦爛地舒展開來,“我贏了!棋士答應我的,請讓我取一朵 * 芍藥?!?/br> 棋士屈膝跪地,叉手施禮:“兩盆芍藥都送給公主?!?/br> 元清濯卻搖頭:“說的是一朵,就是一朵,絕不多拿,君子貴重守信?!?/br> “多謝公主體恤?!逼迨苛⒖贪岢隽艘慌杌ㄈ斡晒魈暨x。 他的芍藥種得真好,品次一流,花瓣晶瑩剔透,純白如雪,不含一絲色斑雜質。重重花瓣間蕊絲嬌藏,呈淡淡的暈黃,雍容清麗,是滿園芍藥之中最惹人注目的上品。 元清濯不再客氣,挑了一朵最大最完整的芍藥,道了聲謝。 回頭見姜偃還停在原地耐心地等待,嘴角輕勾,上前去將芍藥一把塞進他手里,“等久了吧?你看,我贏的,這朵可不許再扔了。咱們走吧?!?/br> 姜偃沉默地捏著白芍,驀然一笑。 這一笑真是令元清濯目眩神迷,看呆了眼睛。 姜偃像是天生的五官清冷,不似謝淳風那樣泛著風流和煦的暖意,他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看起來冷冷的沒甚表情??梢坏┬ζ饋?,又是另一番不同于謫仙出塵的美。 怪不得戚蘭若嫁人一年多了還沒忘記姜偃。 是不可能忘記的。 姜偃的雙腿早已麻木,難以挪動,他也走不了。 公主關心著她華而不實的求愛方式,卻從不曾真心待過什么人。 是他還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罪無可赦。 不遠處,兩小童子駕著馬車折返回來,見先生和公主早已等在路上了,開權忙跳下車來,鏡熒也忙將車停住。 開權疾步奔來:“先生,我扶你上車?!?/br> 姜偃沒答話,身體任由小童將自己扶了過去,他腳下不穩,險些摔倒,元清濯雙目茫然地望著他一瘸一拐艱難上車的背影,等到他邁右腿的時候,她搶上去在身后托了他一手。 等姜偃入了馬車,她才隨之鉆了進去。 馬車內部空間狹窄逼仄,元清濯不得不挨著姜偃而坐,想到方才為了一時之癮把腿腳不便的姜偃晾在一旁那么久,完全忽略了他身體的不適,自己的“深情”突然站不住腳了,心里尷尬萬分,正想說點兒什么替自己解圍。 目光下移,發覺姜偃手中還捏著那朵雪白的大瓣芍藥,五指挼搓著,花瓣頓時萎蔫了不成樣子了。 她拼命贏來的花他卻一點兒也不珍惜,元清濯心里頭也有點不高興:“先生,我花了好大力氣才贏來的?!?/br> 姜偃松開了握住芍藥的五指,五指似乎碾出了花瓣中的汁液。 “第二十七手,公主黑棋長,他卻沒有見招拆招,而是選擇了跳開,讓了公主黑子成活。第五十九手,他假意沒能發現公主黑棋的破綻去截殺大龍,故意下了一步最臭的棋,引誘公主斷了他自己的后路。第七十一手,他見公主廝殺凌厲,避了鋒芒,讓公主提了他關鍵一子?!?/br> 元清濯下棋沒有復盤的本事,早不記得剛剛那局棋了,姜偃說半天,她還沒反應過來:“嗯?怎么了?” 姜偃扭過面望著 * 她,漆黑的眸宛如子夜:“這朵芍藥,不是公主贏的,是他讓的?!?/br> 元清濯剛剛也確實在想這個問題,總覺得以自己的棋力贏得太輕松,只怕事情并不簡單,但未能料到會被姜偃揭破,戳穿這層紙,她頓時惱羞起來,紅暈上臉。 “你、你肯定是胡說……” 姜偃淡漠地瞥向簾帷翻飛偶爾露出一角的窗外:“公主你很明白。因你是公主,你沒有得不到之人,沒有辦不成之事。公主你身份高貴,保境為民,軍功在身,登高一呼萬人云集。公主想要芍藥,棋士便想方設法地輸棋,而讓你看不到。旁人構陷,公主只要姓元,他們都會相信你。公主,這就是臣順從的原因。與公主的一月為期,是臣恥于承認無能抗拒皇權的遮羞布,公主心里萬分清楚,臣根本,連一日都不愿與公主糾纏?!?/br> 元清濯張了張口,只能從這個角度瞥見姜偃如昆山玉石般色若羊脂的側臉。 一陣啞口無言。 如果說方才的拆穿只是刺破了皮,這時的一番話才是深扎進了骨頭。 沒錯,她頑劣下流,仗勢欺人,就是這樣的。 可是她從來沒拿歹心思害過他,她就是喜歡他,就算強取豪奪,可也沒按著他頭讓他同意。 撕破了臉鬧得狼狽至極,她一把從姜偃手里奪回那朵芍藥,用力掀開窗子,將那朵蔫死的花扔出了馬車。 她跺了跺腳,看向漠然無視了她的姜偃。 她根本不相信他會是他嘴里說的那樣的人。她了解的姜偃是超然物外的神棍,怎會害怕區區公主頭銜? 咬咬牙,她雙目發紅地道:“是!我就是這么霸道,誰讓我是長公主,誰讓我有實權有戰功!但是我拿身份逼你了嗎?就算我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