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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如她所愿,恐怕是難得清靜。便又道,“來尋貧道的人無非問卦求丹這兩事,貧道見殿下不愛丹藥之物,想必是來問卦的吧?!?/br> 姜昭這才斂去了怒容,微微頷首。 談話間,茶水生沸,顧以觀的指腹劃過瓷面,終于掀開了壺蓋。白霧般的彌煙團團傾出,恰如天邊連綿不絕的雪色云堆。隔著這曾恍若薄紗的煙層,這位艷冠京華的女郎,當真如皓質明珠般芳澤無加。知她是心念不誠,本也不打算細探她命理如何,可這一時如霧中觀花的一眼,竟被顧以觀看出了貴不可言的面相。 龍子鳳種本就命中帶貴,但一個公主竟貴過當今圣人,倒也是件奇事。 如此,反叫顧以觀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他將沏好的茶倒入釉色瓷杯中,緩緩推到這位公主面前,笑問:“殿下是想知姻緣還是知運勢?” 姜昭托著腮,笑說:“孤想算算孤所厭惡之人,何時暴斃?” 淮城長公主與中書令王符頗為不和的事情,算是朝廷上下皆知曉的事情,故而此時她提及所厭惡之人,顧以觀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王符。 這位殿下的喜惡倒還真是不加掩飾的。顧以觀沉吟片刻,道:“具體何時能暴斃,貧道學藝不精恐是算不出來,但殿下所厭惡的人非長盛之命,殿下寬心即可?!?/br> 姜昭聞言,心說此人倒是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他究竟是否聽出了孤所指的人是王符?倘若是聽出了還說這般話,說明他與王符也未必關系牢靠;可若是聽不出,便就是蠢了。 還是說......此人就只是為了哄她,好脫身? 姜昭心中冷哼一聲,又問他姻緣。顧以觀盯著她的面相看了半響,皺著眉要她八字。宮闈中骯臟手段多,前朝便有巫蠱之禍大亂朝綱,生辰八字豈能隨意給人。姜昭對顧以觀疑心甚重,不肯給他,只說:“顧道長卦術一流,何必要看八字?” 顧以觀不好強求,嘆道:“殿下姻緣并非俗世之人,若無八字,貧道恐怕算不出什么?!?/br> 就這般,二人初次相見便你來我往地各自試探,說來也怪,這老道對朝廷之事卻不見上心,姜昭又以金玉財帛相誘,他也不見動容。時時刻刻一副不慕名利、世外高人的做派,這.....也著實難叫姜昭相信。 畢竟,若真的不圖什么,怎不見他往深山老林里修道去? 案幾上的一壺茶煮了又煮,添了又添,終于被品得沒滋沒味后,淮城長公主提出了要回府,顧以觀忙起身相送。 姜昭正覺得此行一無所獲時,卻撞見了一干太監抬著蓋上白布的擔架從一處偏殿里出來。長風掀起白布一角,死尸青白空洞的面容恰入了姜昭的眼。 “慢著!”姜昭揚聲喝道,幾步上前掀開白布。 果真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體。她轉頭看向顧以觀,沉著聲慢慢問道:“這死人你當作何解釋?” 顧以觀不以為意地看了一眼,道:“殿下,試藥的死囚罷了,何需污了你的眼?” 他讓太監重新將白布覆上,眼中并未生起半分波瀾。 這般明目張膽的行事,必然是得了君王的許可,姜昭身為皇族貴胄,本也不是什么憐惜人命的人,但總歸是受了止妄許久的教誨,這會兒心里也是有幾分復雜。太監們抬著擔架從她身側走過,姜昭抿著唇看了會兒,忽然指著那所偏殿道:“孤可否進去瞧瞧?” 顧以觀微微抬眸,道:“那處是貧道的煉丹房,恐不便殿下進去觀賞?!?/br> 可在他回應前姜昭就已經徑自走了過去,而后聽了他明顯拒絕的話,也沒有要停下步子的意思。顧以觀攔不住便跟在她身后,同時也意識到這位公主的詢問從來只是意思性的詢問。 守殿的白袍道童推開殿門,滿堂草藥或甘或辛或澀,皆融作一團撲面而來。算不得難聞,卻也說不上好聞,只是重得很,讓姜昭忍不住抬起寬袖掩住了口鼻。相較于姜昭的不適,顧以觀倒是對此習以為常地走入。姜昭甚至可以清晰地察覺到,這位半日下來都不曾顯山露水的老道,在此時卻呈現出一種頗為熱烈的神采。 殿中立著一尊青銅鎏金丹爐,有十尺高,爐蓋頂部有一大圓孔,四周為排列整齊的十六個半月圓孔,蓋邊飾有云紋饜紋,中有二龍戲珠。腹部麒麟張口為火門,爐腳為三獸足。丹爐兩側各立著一名手執蒲扇的道童,爐內火舌竄動跳躍,似乎隨時就將一躍而出。除了這些道童以外,殿中還有若干身著布衣的男子婦人,他們或是掃灑或是清點藥材,各司其職。 姜昭眼風掠過,最后將目光停在這些男子婦人的面容之上,皆憔悴蒼白、麻木空洞,一看便知,這些人并非宮中的雜役。 顧以觀解釋道:“這些人是藥侍,多是獄中死囚?!?/br> 姜昭:“死囚你也敢用,也不怕遇著窮兇極惡之徒?” “殿下,牢中死囚也并非全是惡徒,貧道往牢里走了一趟.....”顧以觀笑道,“瞧見的死囚可多是因為得罪貴人而下獄的啊?!?/br> 他在姜昭耳畔道:“天下之大,唯有宮廷朝堂才算揮金如土,視人為草芥?!?/br> 姜昭此時此刻才算明白這老道的心中所圖,他喜好煉丹,要大量珍貴藥材,更要以人試藥,而天下能有此等權力者,非得君王重臣不可。 適時,丹爐初開,滿堂藥香。顧以觀眸生光彩,走近丹爐喜聲道:“今日的十全大補丹,成色頗好?!?/br> 道童滅了爐內的火,取出那所謂的十全大補丹放入丹盒呈上前。顧以觀小心翼翼地接過,嗅了又嗅,看了又看,再度肯定道:“當真是上品?!?/br> 他囑咐道童將此保存好,擇日再送入圣人的宮里。 姜昭聞言終于忍無可忍,當即奪過這十全大補丹,厲聲喝道:“這等吃了會死人的東西,你竟敢送入圣人宮中,好個狼子野心的妖道!” 她一腳踹翻顧以觀,還順帶揉碎了這什么大補丹。才被夸贊過的上品丹藥在眼前變作了渣滓,顧以觀幾乎是要瘋了,他有道家外門功夫傍身,此時心中恨極,哪管眼前這女郎是何等出身,便瞬間打作一團。 眾道童近侍皆暗道不妙,連忙沖進去拉開這二人。 誰能想到這兩個體面至極的人,在下一秒就能不顧身份地打了起來呢? 此事不僅是他們覺得荒謬,姜硯知曉后也覺得荒謬至極。他看了眼發鬢凌亂的姜昭,又看了眼面帶血痕的顧以觀,頭疼地揉了揉眼窩。 顧以觀抖了抖衣袖,恨聲道:“殿下何仇何怨才要毀了貧道要獻給陛下的十全大補丹?” 姜昭柳眉倒豎,怒容相視,“你所煉的丹藥,藥侍食了尚且還會暴斃,怎能輕易獻給皇兄?” “淮城?!苯巻玖艘宦?。 姜昭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