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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說來慚愧,臣身為監察御史,所見諸多齟齬之事,卻未必有力將此解決?!?/br> 他眼瞳淺淡,覆有哀色,“先前我曾去往豫州各縣監察州府,多見州府中飽私囊,卻因其背靠王謝兩黨而敢怒不敢言,故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行貪污之舉。殿下,你說可笑不可笑?” 王謝兩黨起勢于姜硯即位之后,倘若真有可笑之處,也應當是君王毫無作為,使得朝廷烏煙瘴氣。這樣想來,姜昭又如何會覺得可笑?她只能苦澀地道:“錯不在你?!?/br> 云藺行事本就不是屬于一往無前、頭破血流的孤勇,他善于審時度勢,行自身所能行的事情。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是他一直以來所秉承的行事原則,姜昭并不覺得有什么值得指責的。 云藺道:“對錯在誰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解決這些事情。謝國公入獄將斬,謝黨群龍無首,已不足為懼。但此消彼長,沒了謝黨的抗衡,只怕王黨猖獗,讓王符把控了朝堂?!?/br> 姜昭被柳彧困在公主府兩月之多,一直對王符深得圣心的事情懷有疑惑,便請云藺細細道來。云藺在姜昭面前倒也不避諱,就將王符如何引誘君王修道煉丹、蠱惑君王修建道場道觀的事情,逐一道來。 “豈有此理!”姜昭勃然大怒,當日救駕還奇怪皇兄怎會身著不倫不類的道服在貞觀殿,更為奇怪的是王符身為朝官深夜竟還能在宮中。這下一切倒是都有了解釋。 云藺道:“殿下可知顧以觀?” 姜昭困惑,“這又是何人?” “此人是王符獻上的道士,善占星之術,知過往曉未來,如今在宮中三清觀常為圣人煉丹解惑,頗受圣寵?!痹铺A解釋道,“王符正是獻上了此人,才一躍為中書令?!?/br> 姜昭半斂著眸子,心道:原來這些時日,王符竟做了這般多的事情鞏固圣心。她忽然覺得好笑,此人無才無德,卻偏好鉆營獻媚,而就是這樣不堪的人,在朝廷上倒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將諸多有才之士壓得翻不過身。 姜昭忽而起身往外走,云藺見狀詫異地問道:“殿下此去作何?” 那珠釵搖曳、流轉華光的淮城長公主,在門前微微一頓,她扶著發鬢回眸笑答:“此去,自然是會一會那位神人顧以觀呀?!?/br> 今日百官休沐,宮城之中略顯清冷,姜昭入了應天門便乘坐上步輦直往道場。許久不曾在步輦之上細細觀賞皇宮,她目光流轉間,忽而心生蒼茫。途中瞧見了貞觀殿一角,她的目光卻似被燙著了一般,轉瞬即離。 曾經入宮門,只消走入貞觀殿就能瞧見閑坐案前,笑談家常的父皇母后,待到他們看到她走來,便會為她備上熱湯。 父皇會笑問:“今日我家昭兒可過得開心?” 母后會溫言:“昭兒今日可有中意誰家的兒郎?” 然而如今,什么也沒了。 歲月多可怕,可怕到讓昔日不以為意的東西,變作今日求而不得的美好。 步輦行至三清道場,姜昭的金絲步履才落地,便有人從觀中迎來。姜昭揚目看去,只見為首之人身著道服,對著這里遙遙拱袖。長帶翩然,玉冠束發,他的面容頗為白嫩,但周身氣度卻格外老成持重。 姜昭猜想此人興許是顧以觀派來迎接她的道士。 倒是好靈通的消息。 姜昭揚眉上前,正要來個下馬威,卻見此人遞上了一面素帕。姜昭不明所以,也不肯接過,只是挑剔地道:“你們道士迎客,莫非是以此為禮?” 這道士解釋:“今日算到有貴人來此,故而相迎。只是貧道走近一看,見貴人神有哀色,才送上素帕?!?/br> 且不說其他,此人察言觀色倒是一流。姜昭冷笑道:“聽聞此處有位道長名喚顧以觀,能掐會算,莫不是他算到孤今日會來?” 這道士見姜昭不接素帕,便重新收回袖中,面不改色地行了個道禮,“貧道正是顧以觀?!?/br> 姜昭訝異,聽聞顧以觀以至而立之年,應當生得長須長眉的老道士形象才是,怎會如此年輕? 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質疑,顧以觀一面請姜昭入觀中,一面解釋道:“貧道閑暇之余以煉丹為趣,宮中貴人多喜養顏駐容,故而貧道也會研制駐顏丹之流,若是殿下有意,貧道也可差人送去殿下府中?!?/br> “生老病死,容色凋零,乃人生常態。你們修道之人,反天理而行事......”姜昭斜了斜眼尾,以余光視之,“不怕遭天譴嗎?” 第66章 十全大補丹 不得不說, 這位殿下的言辭當真如傳言里的一般刁鉆,畢竟哪有人才見面便會問對方怕不怕遭天譴的。 顧以觀見她面不改色地入了道觀,染了丹楓色澤的眼尾, 如火一般灼人,顯露出千分萬分的不好相與。他心生厭煩,卻因這是位金枝玉葉的貴人, 又不得不擺上了姿態嚴陣以待。 洛陽宮城內的道觀自然不遜色于尋常宮殿, 且不論此處的穹頂、壁畫和那三清像是何等的工細重彩,單是姜昭踏入此處所見的排場,便已是非同尋常。 白袍金玉冠的道童自殿門兩側侍立, 三清像下各設一名掌香童子和秉燭童子, 皆生得雪玉靈秀。他們瞧見姜昭等人,紛紛有規有矩地行了個道禮。 繞過主觀,顧以觀引著姜昭入了待客之堂。姜昭撫著裙衫坐下,再抬首便見顧以觀已是喚童子上了茶具。 “容顏永駐,長生不老, 皆是世人所求,吾等所行之事,也不過是應萬萬人的心念, 此等造福民生之舉又談何天譴?” 清泉煮茶, 長紳曳地, 這面容年輕的老道身后是浮云碧空,為之開辟出神光合離般的清華靈韻。他的這番話, 正是對姜昭的回應。 姜昭看了他半響,自覺得好笑。這種道士啊,心中倒是自有一套想法。 煉丹若能造福民生,天下還要什么君王朝官呢? 她笑得意味莫測, “顧道長,能否造福民生暫且不談,不如你先算算孤今日為何而來?” 顧以觀目光不離茶壺,似乎在等著開蓋的時辰。他聽見姜昭的問話,緩緩地道:“殿下心不在道,無論為何而來,都無甚益處?!?/br> 似乎不論是道家還是佛家,都喜好講究心誠則靈。但姜昭來此本就不是求神問道,更遑論心在不在道了。命這等珍貴的東西,拿捏在自己手中豈不是更好? 不過......姜昭垂著睫羽閑閑地想,我心中住了個佛子,定然是不在道呀。 今日來此不過是見見此人是何模樣,順便敲打一番,這會兒聽見他有拒絕的意思,她便佯裝有怒,語氣不善道:“都說顧道長占星卦術出神入化,原來只是沽名釣譽而已?!?/br> “不敢?!鳖櫼杂^見姜昭面色不善,心知今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