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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彧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他還在笑,“陛下登基不過幾月,朝堂之上的派系已經隱隱分明,四位輔臣兩兩一派各自制衡,也不過是原有的場面,只要陛下制衡得當,便足夠穩妥?!?/br> 他轉動目光看來,“先帝思慮周全,早已為陛下妥善安排,殿下有何可憂心的?” 姜昭抿了抿唇,心里卻松了口氣,柳彧所言不無道理,申國公與林尚書令有姻親,驃騎大將軍與御史大夫有交情,這兩派系在朝廷相互制衡許久,父皇拔除他們的大部分爪牙,以防止任何一方勢力獨大,只消皇兄不偏不倚,便可以一直安穩下去,或許真的是她杞人憂天了。 但是穩妥起見,在問過柳彧之后,姜昭又聯系了一些由她引薦的朝臣,旁敲側擊了幾句,確認了這些消息,方才徹底放松下來。 止妄目睹一切,在她松神之際,同她道:“無論如何也莫要大意,殿下若是愿意,還是要將安危放置在自己手里才好?!?/br> 這句話與以往那些充滿佛理、舍小家為大家的道理格外不同,或者說是多了一點個人利益的意味。 姜昭堪堪闔上的眼睛,忽然一睜。她躺在床榻上,神色認真地道:“和尚,你變了?!?/br> 止妄沒回答她,于是姜昭又道:“質疑自己的親人從來不是一件好事,皇兄與我一同長大,他曾經和我說,他會成為像父皇一樣的君主,所以我會像相信父皇一樣相信他?!?/br> 姜昭本身也不是喜歡朝政的人,她喜歡享樂大過于一切,所以哪怕曾經有無數次機會能夠手握權柄,她也不會輕易的去拿起它。 她還沒有太多的責任感去承擔起什么。 也沒有那么多耐心在朝堂的詭譎云波里,和那些人精斡旋。 打馬觀花,年少風流,揮金如土,才是她最為自在的生活。 姜昭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br> 美麗的女郎再度闔上眼,洛陽無盡繁華盡賦于她所吟詠的詩情里。 * 佛光普照之下的萬相靈宮,是無邊無際的寂寞。 束縛在此二十多年的佛子,忽然間升起一種難言的感覺,這是一種心頭仿佛有萬千蟲蟻在撕咬的感覺。 他問佛祖,既然生來便決定了我的命運,為何、為何要使我對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 我若不曾見過陽光,或許還能夠忍受黑暗。 可命運為什么偏偏教我見到了最為璀璨的陽光? 佛祖金像依舊慈悲而笑,卻殘忍地對這年輕的佛子保持了沉默。 第39章 是啊陛下,您放心即可?!?/br> 在先帝的后宮, 明妃的位份僅次于皇后,故而新君將其冊封為淑慧明太妃后,依照著太妃之禮將其靈柩送入了皇陵。 皇室近來多白事, 新皇后便提議多辦些法事,新君姜硯對此頗為認同,于是紫微城內又開辟了幾處道場寺廟, 帝后二人常一同前去祈福。 眼看著朝廷局勢漸漸步入正軌, 姜硯身披明黃金龍袍,一展衣擺登坐于高位,朝廷百官皆俯首稱臣。 一場未盡的盛世煙火落入手中。 他溫和地面向百官, 道:“眾卿平身?!?/br> 百官齊聲山呼萬歲。 大齊自此進入了一個新的朝代, 又稱“啟明之治”。 … 這段時日,太后強撐著身體忙前忙后,早已有些吃不消了,待到一切事情處理妥當,憂思之心卷襲而來, 反倒愈加傷情,竟幾次三番地病倒。 太醫診脈后向君主進言,希望能尋個清幽之地, 讓太后靜養, 莫受繁事叨擾, 如此方可保全鳳體。 姜硯想來想去,便召姜昭入宮商討此事。 “母后憂心的事頗多, 定然不會輕易讓自己閑賦下來去頤養天年,皇妹可有什么法子說服母后?” 姜昭看了姜硯一眼,他今日穿的常服與往日的不同,寬袖直領, 取丹青之色,倒像是道袍的樣式,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袖口與衣擺的邊沿用著金繡線縫制出的滾金紋理,使得這原本樸素的衣袍多了些貴氣。 即使如此,卻也像極了道人的服飾。連想到近日帝后對于法事的熱衷,姜昭心中便有了答案。 “聽聞近來皇兄常去道場走動,你可以同母后說說,有高人指點,白事影響國運,須得有鳳命在身的貴人前去祈福一年半載,如此方可讓大齊國祚綿延、福運不絕?!苯逊隽朔霭l鬢,神色輕松地道,“如今有鳳命在身的女人,除了母后和皇嫂,還會有誰,皇嫂作為國母自然不便離開后宮,母后定然會心甘情愿地去的?!?/br> 姜硯恍然大悟,笑指著姜昭道:“還是皇妹聰慧!” 這種手段,從小到大姜昭玩了可不知道多少回,不過是姜硯性子憨厚在父皇母后面前,便什么也不敢藏著掖著罷了。 姜昭道:“這可并非是我聰慧,而是皇兄你從來不會去想到欺瞞?!?/br> 哪怕是善意的欺瞞。 姜硯笑了,若微風拂面般柔軟,他道:“但也確實是個好法子?!?/br> 他摸了摸姜昭的腦袋,細軟的毛發在他掌心拂動。 姜昭佯裝不悅地拿開他的手,瞪著他道:“皇兄,我不是小孩子啦!” 兄妹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如此相視片刻后,忽然都捧腹大笑。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段泛著柔光的無憂無慮的日子。 “皇兄?!苯丫従彅咳バσ?,她盯著姜硯的衣襟,“為何近來你對佛道之事,如此上心?” 姜硯一愣,不自在地抖了抖衣袖,道:“阿昭你多慮了,不過是為了給國家祈福罷了,若說上心也是為了國祚?!?/br> 姜昭的視線慢慢地往上爬,落在姜硯溫柔的面容上,她的目光在面對親人時,并不尖銳,卻依舊通透,仿佛內里所隱藏的一切心思都被層層剝開,在她面前無處遁形。 所以姜硯在與她對視的剎那間,就迅速地挪開了眼神。 姜硯轉過身,坐回桌案,“阿昭,我還有政務要處理,若是沒有其他事,就……” 姜昭闔了闔眼,再度睜眼時那直擊人心的通透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諳事理的嬌蠻,她回頭笑著打斷道:“知道啦知道啦,皇兄現在可忙了,可沒有時間陪我聊天?!?/br> 姜硯聽見她親昵的語氣,心又不住地柔軟了下來。 她這樣嬌蠻純真的神情,又讓他想起了往日的嬉鬧時光。 在曾經很長很長的日子里,他作為儲君,日日夜夜都只能獨自一人,在燭火搖曳的學府里,學習著治國理政的策論。 這條路注定了他無法享受到太多的玩樂之趣,更注定了他擁有不了父親的柔軟的愛。 姜硯輕輕地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