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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月華。 姜昭倚著窗檻托腮瞧著他。 暗想這郎君能夠被管事選入留芳府,確實是有艷壓群芳的資本的。 大抵是這視線太過于明顯,明顯到云藺不得不回應。 他垂眸,四目相對:“殿下可有心事?” 姜昭頓覺有皓月入眸,她搖頭長嘆一聲:“并無,只是覺得惋惜?!?/br> “殿下因何惋惜?” “在朝之官初入官場的時候也曾是些玉面兒郎,只是做了官后,卻漸漸變作肥頭大耳的模樣?!苯褦Q眉,面露嫌棄之色,“孤方才瞧著你,聯想到你日后腦滿肥腸的丑惡模樣,就覺得極為惋惜?!?/br> 云藺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緩緩道:“殿下多慮了?!?/br> 他生怕這位反復無常的公主殿下,會因為這一言難盡的原因,奪了他仕途。便又補了句:“臣日后定會少食多行,勤于健體,不以鄙陋面容侮辱殿下雙眼?!?/br> 姜昭煞有其事的頷首。 眼看著離應天門越發地近了,姜昭便放下簾紗,收回了視線。 “不需要你再跟著了,你也回府吧?!?/br> 她淡淡的嗓音從車架里傳出來。 云藺拉住了韁繩,應了聲“是”。他駐馬看著翠幄車架一步步沒入巍峨輝煌的紫微城,越行越遠,越行越遠,是遠若云端般的遙不可及。 姜昭一入應天門就改乘了宮廷的百寶鳳毛步輦,步輦后有數十位宮人,執五色龍鳳旗左右各五,雉尾扇八面,素方傘四頂,赤紅緞繡四季花傘左右各三,其余的紅袖扇、金香爐、金香盒、金節吾仗更是琳瑯滿目。 她瞧著很是滿意。 作為大齊的長公主,她的儀仗僅次于天子和國母,雖然瞧得尤為繁瑣,但卻能無時不刻地展露公主之尊的萬千威儀。所以姜昭從來都是不肯去繁就簡,有時遇見低調慢行于宮中的齊天子,真真是比君王還威風。 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姜昭才入了貞觀殿,就有宮人來稟報,說是山齋院的麗嬪小產了,這會兒天子與國母都待在那兒。 原本姜昭作為公主,這類嬪妃之事她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梢宦犑躯悑?,她便有些蠢蠢欲動了。于是又讓宮人擺起儀仗,浩浩蕩蕩地去了山齋院。 夜色在這兒布滿無數宮燈的紫微城都有些無處遁形,四處都是點著燭火的洛陽宮燈。 尤其是天子身畔,到了夜間便有不計其數的掌燈宮人隨侍,若是登上高高的宮墻往下眺望,見著了能移動的、最亮的一個大光團,便應該是天子在夜行了。這不,此時天子在山齋院,掌燈宮人羅列在外,將這山齋院照得宛如白晝一般,險叫姜昭閃花了眼。 她下了步輦,就已經能夠聽見院內有人在悲泣的聲音。 姜昭心道:希望自己來得及時,還能趕上這場大戲。 而后她又聽見齊天子雷霆震怒般的斥責聲。姜昭扒著縫往里偷著看了眼。 山齋院正院里頭,麗嬪正虛弱無比地靠在床上嗚咽著,但這會兒聲音更悲切的,倒是被她父皇斥責的那位宸妃了。 而她的母后正坐在床頭安撫著麗嬪。 大抵以公主之尊做這等偷窺的事情,實在有些不雅。紫檀看了又看,終于忍不住道:“殿下,我們不若進去瞧吧?!?/br> 姜昭擺了擺手,理直氣壯地道:“進去了,孤可能會被父皇趕出來,既然如此還不如待在外面,熱鬧又刺激的?!?/br> 紫檀:“......” 紫檀是不懂嬪妃小產是有什么可瞧的,宮廷里一年下來,小產的嬪妃可多得很。 但勸諫不了自家殿下,也只能好好地陪著了。 這時又聽里頭宸妃撕心裂肺地哭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輕輕碰了她一下,臣妾沒有要傷害皇嗣的意思?!?/br> 齊天子冷冷地看著她,“眾多宮人都眼睜睜地看著,你又何必狡辯?!?/br> 姜昭邊看地津津有味,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還嘀咕道:“麗嬪的手段雖然粗淺,但確實有效?!?/br> 先前姜昭與明妃的事情紫檀并不知曉,于是現在聽見姜昭幾乎篤定宸妃是無辜的話,不由得就有些納悶,她悄聲問:“殿下怎么確定是麗嬪故意陷害宸妃?!?/br> 姜昭:“朝堂與后廷一向是息息相關的?!?/br> 紫檀是姜昭身邊的大侍女,更她的心腹,在宮中待了多年,見過的波譎云詭也不在少數,聽了姜昭飽含深意的話,自然是一點就透。 宸妃的父親是太子太傅,儲君尚未秉政便已顯露出掣制的意思,圣人看在眼里是何等的礙眼。圣人他正值壯年,哪怕是東宮地位穩定,也不是說立即就能當上皇帝的。 換句話說,那太子還在低頭做小,這區區一個太傅就已經心比天高,以為自己就是鐵板釘釘的未來攝政大臣了。 姜昭一向不覺得他父皇是什么心慈手軟的君主,她見過他手刃宮妃,也見過他殺戮朝官,并不能稱得上是個好人。但眼下大齊的盛世煙火,卻是他用著那顆涼薄的帝王心,一點一點捧出來的無盡繁華。 紫檀憐憫道:“宸妃娘娘還真是可憐?!?/br> 宸妃在一眾高位宮妃中,年紀算是最小的,她跪在齊天子跟前垂淚漣漣,若一朵未曾全盛卻已然凋敗的海棠。 是很可憐。 姜昭端正了身子,理了下衣襟。 她漠然地轉身道:“紫檀,孤有些乏了,走罷?!?/br> 世間的可憐人太多了,她沒有這么多憐憫留給他們,更不可能為了這些人,去指責她的父皇,那個辜負無數人卻不曾辜負過妻兒,將她放置于掌心,捧做心間明珠的父皇。 第13章 你說你們出家人的清規戒律,有孤…… 當夜,宸妃被打入冷宮后,就聽聞太傅連夜入宮來向齊天子告罪。 一個外臣對后宮的消息如此敏銳,這已經是犯了帝王的大忌,果然,姜昭回到寢宮嗑瓜子的時候,又聽見有消息說,太傅被齊天子痛斥一番,這早朝還沒上,就已經被連降數職。 到了第二日,也不曾征問群臣的意見,降罪的圣旨就已經下了。帝王雷霆之怒,朝廷百官都不敢吭聲,就連東宮一眾都沒有為太傅求情。 但是儲君與太傅師生情誼已有數十載,怎么忍心見著自己的老師被責罰,便不顧勸阻,在大殿之上淚聲俱下的向天子求情,天子不為所動,反倒將太子責罵一頓。 姜昭聽見這些的時候,斜眼看見她母后打翻了茶杯,水漬濺深了一層湖色的綢。 皇后用絹帕稍稍拭了拭,然后又嘆了口氣:“你皇兄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軟,你父皇是最見不得他這樣的?!?/br> 姜昭認同道:“我也覺得皇兄這番行為不太明智?!?/br> “罷了罷了?!被屎髶]了揮手,一副不想再多提的樣子,“說起來,今日是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