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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少分鐘,都清楚了然。謝翡經過多方打聽,掐著點兒去了禮堂,悄無聲息鉆進后臺,成功躲避班上某些試圖給他化妝的女生的魔爪。他天生一副好模樣,皮膚白皙細膩,就是不上粉底不用遮瑕,也找不到半點瑕疵。舞臺上聚光燈一打,漂亮的桃花眼一彎,便是春月里繁花成海。朗誦的詩歌是木心的,據說是根據尼采的散文詩寫成的,但謝翡沒去探討過這類背后的東西,他就是喜歡這首詩里的某些段落和詞句而已。“……但愿我能化作夜而我卻是光啊扈擁著我的唯有孤獨……天上閃爍的群星啊接受我的祝福吧我不能歆享到你們的賜予因為我活在自己的光里……”少年人的嗓音清澈如流泉,隨著舒緩的背景輕音樂姍姍而來,落在座無虛席的禮堂中,描繪舊時光里的詩卷。每一字每一句里都含著豐滿情緒,沉穩有力又四溢溫柔。一首詩,兩頁紙,短短數分鐘,尾聲已至。掌聲響起如雷涌之時,謝翡鞠躬致禮,退去幕后。“崽崽,你真的太棒了!”“我就說你能行!情緒太到位了!”“我們謝崽崽天下第一,一會兒投票給我沖!”回到班上,同學們用一大束鮮花迎接謝翡。謝翡不由失笑,緊跟著,又有些自嘲。他從三歲起開始學音樂,如何將情緒傳遞出去并引起共鳴,是他一直以來研究的課題。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好,他怎么對得起以前拿到的那些獎呢?不過這樣的情緒稍縱即逝,他接過那束花,笑著向班里的同學道謝。正在進行的節目是某個班的大合唱,說不上太難聽,但里面有個人跑調跑得特突出,逗得觀眾席直發笑。這種走調在謝翡聽來,忍不住想要動手揍一頓,把高了的給壓下去,低了的給拔上來。他聽了幾句,委實忍受不了了,起身到禮堂外去透氣。2019的最后一天,2020即將到來的前夜,天空陰霾,不見星與月,但有臘梅香從角落里滲透出來,倒也算讓人神清氣爽。謝翡倚在墻上,做了一個深呼吸。突然的,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落地鏗鏘,伴隨著噠噠腳步聲,不出數秒,來到了謝翡面前。是個女生,身材高挑,穿過膝長大衣,里面是件禮服裙,單手提著琴盒,臉上帶妝,顯然剛從某場演出或者比賽中出來。她喊的是:“謝翡?!?/br>謝翡認出來者,低聲回應:“阿柳?!?/br>“我找了你很久?!北环Q作“阿柳”的女生看著他的眼睛,語氣略顯復雜,“小林師姐說她上個月在文印店碰見你,和你說了不到兩句話,你就跑了。但這一次,我不會讓你輕易跑掉?!?/br>謝翡歪了下腦袋,似笑非笑道:“我干什么要跑?”“你在逃避?!卑⒘?,“可能由于,逃避可恥,但很有用?”“這個冷笑話不好笑?!敝x翡搖頭,“我沒有逃避?!?/br>阿柳冷笑一聲:“那為什么當年說走就走,到現在都不肯回來見我們?”氣氛驟然沉默,連風都止歇,唯余臘梅暗香繼續浮動。謝翡抬起頭,遠眺滿是陰霾的天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沒有義務對別人解釋當年為什么要做出那樣的選擇,也懶得費力氣去解釋。他耐心等待了許久,就在以為不會再有下文、打算轉身回去禮堂的時候,聽見阿柳再度開口,帶著冷淡輕蔑的語氣,下頜微揚,看著禮堂道:“師兄,你就甘愿這樣了嗎?”“我怎樣了?”謝翡反問她。“你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是她這一生最得意的弟子,三年前你就拿到了金獎,現在應該比我們所有人都走得更遠,但你竟然就……止步于此了嗎?”禮堂里不知誰人謝幕,誰人登場,掌聲透過厚重的門扉傳出來,伴隨著花香,在漸起的夜風中飄選往上。少女的語氣與這樣的熱鬧氣氛格格不入,自有一股傲氣。“如今的你,竟滿足于這種簡陋的舞臺,滿足于這種敷衍了事的掌聲,滿足于被別人拿這種水平的人和你做比較了嗎?”“這有什么不好?”謝翡反問她。“你——”對方似乎被他的直白給噎住,隔了好幾秒,才把話接下去:“自甘墮落?!?/br>謝翡垂下眼眸,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輕聲說道:“這是我個人的選擇?!?/br>少女似乎覺得他不可理喻,瞪眼好一陣,才找回聲音:“個人選擇是么,既然如此,再說下去沒有意義。但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自從你放棄學琴后,就再沒去看過老師了,所以,老師得了癌癥,很有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天,你都不知道吧!”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是太太,我沒有下面的點第62章這世間的悲喜并不相通。盛裝的禮堂內,滑稽的表演逗得觀眾席捧腹大笑,熱鬧和喧囂幾乎要掀天;謝翡身在禮堂外,站在冷風之中寒天之下,被一個消息凍在原地,連呼吸都艱難。2019年的最后一天,2020年即將到來的前夜,天空陰霾。最近這段時間,謝翡總在不經意間回想起以前的事,次數加起來,似乎比這些年來的都要多。明蓉是個出色的小提琴家,但并非一位好老師,她可以輕而易舉做到一些東西,卻無法通過語言講出來?;A性的、死板的東西還好,可一旦往更深處展開,就不行了。她不擅長拆分講解。小小的男孩抱著琴過去詢問,明蓉能做的,只有上手示范。她拉一遍,謝翡跟一遍,但阻礙依舊存在,沒辦法克服掉。他們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那時候,謝翡時常和她互相生氣。后來江怡琳發現了這點,趕緊讓明蓉放棄自己培養兒子的想法,去請一位專業的老師。裴旻也附和,幾個人挑挑選選,找了好些天,選擇了面前少女口中那位。是音樂學院里非常有口碑的一位教授,教學經驗豐富,帶出了許多優秀的小提琴演奏者,與他們也相熟。謝翡六歲成為她的弟子,不算刻意逃避的那三年,在她門下、受她教導,已有整整九年。老師心細且溫柔,面對提問,總是不厭其煩。雖說藝術這條路,格外看重個人天賦,但如果沒有一位合適的導師挖掘引導,難免會泯于眾人。所以謝翡能在這條路上走這么遠,多虧有她。如今恩師病重,于情于理,謝翡都不能再避。他抿了抿唇,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問:“……老師在哪家醫院?”阿柳說了一個療養院的名字,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