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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內,不率兵來犯——”“我蓬萊,愿以禮相待?!?/br>蓬萊開山至今,除了踏虛空而去的圣祖,只有余秋遠一個人,確如他所說,守了蓬萊幾近千年。后蓬萊漸盛至今,與魔界大大小小摩擦無數,從前就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狀態。但,從沒有說過這句話。這句話出來,便像一句金詔玉令。是明面上的和氣。是一種,宣之于口的信任。白絳雨默默閉著嘴,不答一詞。小靈峰峰主鐵青著臉,甩袖而去。至于其他幾人,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說不同意,好像是他們吵著要打架一樣,但以前他們也沒有主動進犯過魔界。但說同意,那是魔啊,魔能信嗎?可是蓬萊能有如今,余秋遠確實功勞不小。多少弟子受過掌山真人的點化和教誨。掌山真人也沒有說得很過分。他說的是,只要魔界不先率兵來犯——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看向了容庭芳。容庭芳腦子本是一片空白,他眨著眼睛,許久后才回過神來,慢慢琢磨著,一個字一個字將這句話的意思理了個門清。這個時候,他忽然之間就像點開了什么靈竅一樣,一下子明白過來余秋遠方才為什么要連著拉住他兩回。頭一回,是不愿他在蓬萊弟子面前動手,所以余秋遠親自動手。第二回,是為了讓他正大光明,站在這金光頂。容庭芳要解天劫,就要叫余秋遠相助。他要替角龍正名,就要率先替妖正名。還有什么比蓬萊至尊亦為妖身更來得有信服力的呢?他若為龍,余秋遠便化出鳳身,無論下面有多少個人看著,余秋遠都是要叫容庭芳與他站在一邊,站在這萬眾矚目之下。原來他先前所有的思慮,都是為了這最后一句話。——原來,這就是余秋遠說的‘幫’。那他在幽潭時,是不是就已經打算好了這件事?“……”所有人都看著容庭芳,容庭芳就看著余秋遠。一字一句。“若你守此承諾,本尊便不相負?!?/br>這件事好像沒有人高興。蓬萊的人憂心忡忡。唯一高興的人是郝連鳳。他當然高興。蓬萊至尊是天鳳,是他鳳中之王。他一心想要光復鳳凰尊崇的地位,豈非很好就能實現?從此神木不再沒落,那些躲躲藏藏的幼鳥也不必扎著沒人的地方獨善其身。說到底,這個人間,這個大洲,還是要仰仗他鳳族的榮光。自年幼躲在他處,親眼見神木遭人縱火,鳳凰蛋摔得支離破碎,火中唯有鳳聲凄厲開始,郝連鳳無時無刻不再想著這件事。喪生火海來不及涅槃的幼鳥也好,破了的鳳凰蛋也罷,還有那被困了這么多年的鳳靈,哪一樁不說明世人無情?而今不同了。郝連鳳勾起嘴角,心里輕快。而今,當年妖界雙王,龍鳳皆在,他要抽空找余真人好好聊一聊。委屈這么多年,也是時候重振雄風了。魔尊應當也作如是想。郝連鳳看著容庭芳與余秋遠一道離開,頭一次覺得對方很好。大約是因為他瞧著如沐春風,一邊苦著臉的弟子有些奇怪:“郝連,你怎么了?是符師弟身體恢復了?”郝連鳳倏忽淡下神色來。“能跑能跳,應當無礙吧?!?/br>那弟子便道:“這我就安心了?!彼麊境鰟?,“哎,真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難道真的是被那佛門弟子說中了,被妖色迷惑了心么?!?/br>妖色——郝連鳳道:“你是在說真人的不是?”那弟子這才想起來,又是一陣苦惱:“那不一樣,真人他是鳳凰嘛?!?/br>但是,鳳凰也是妖啊。而且,龍好像也不壞。真令人煩惱。弟子想不通,干脆就踏劍而去。“……”郝連鳳看著那弟子遠去,心里倒是被他提醒了一件事。佛門棄徒,黑面僧。此人心性不正,根骨不如黑蓮萬佛,佛心亦不如黑蓮萬佛。殺了容庭芳的徒弟,似乎和余秋遠也有過節。既然能頂著黑蓮萬佛的殼子,茍且偷生這么多年,想必極能忍。這樣的人留下豈非是個禍害——他要不要將此人殺了,好給魔尊和天鳳送一份順水人情?“……”郝連鳳瞇起眼,這么琢磨著,心中已打定主意,下了殺心。他反身就朝蓬萊外飛去——黑面僧方才在金鐘之前,就被小靈峰的峰主派人扔出蓬萊。既然是混進小靈峰當的弟子,自然也該由小靈峰扔出去,順便抄經千遍,以自罰識人不清。不過扔了沒多久,又不能飛不能跑,仔細找找應當還在不遠處。黑面僧確實就在不遠處。但他難道不知道跑得慢容易死嗎?容庭芳只說在蓬萊不殺他,卻沒說出了蓬萊不殺他。黑面僧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最后讓自己拼命功力落到離蓬萊最遠的地方。代價是他徹底散盡了修為,真的再也無法提起佛修半分,而那顆元丹,從碎了個徹底,到化成了灰燼。一星半點也尋不著。不過,沒關系。忍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廢了根骨而已,豈非要比他那個師兄好上許多?他什么罪沒受過,能忍得。蓬萊外,黑面僧掙扎著爬起來。只要能走,只要能動,只要還能活下去。他就不信,不能東山再起。到時候,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他——黑面僧忽然僵住了身形。他的心口一疼,卻是一樣尖尖的東西刺了進來。什,什么——根骨碎,元丹破,都不能叫一個人死去。人和妖,和這天下蒼生都是一樣的。心碎了,也就死了。而他的心被捅了對穿,鮮血流了出來,guntangguntang的。就像沙那陀當年流的血一樣。他掙扎著,在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連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一根浸透了血的翅翎,艷紅艷紅的,在黑面僧能抓到它之前,便忽然燃起了火,化成了灰燼。將死之前,黑面僧突然明白過來,那個人為什么要留他一命。原來只是不想叫他死在蓬萊,死在容庭芳手中,卻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留他活路嗎?郝連鳳一路追來,卻是尋不到半個人影,追出百里之遠,才在地上瞧見一串佛珠,浸在血當中。他沒有伸手撿起來。人既然沒有找到,何必徒惹一身腥sao。佛珠既然掉了,想必此人命亦不久,難道這個人結仇如此之大?卻說蓬萊。容庭芳等在菩提樹下。既然明著交了好,也算結了盟約。他和蓬萊的關系便不同了。從前他來,那叫挑釁。如今他來,就算再挑釁,那也只能叫座上賓。容庭芳大約是心緒有些慢,在菩提樹下,盯著池中那些魚看了很久,直到把魚看得瑟瑟發抖,這才忽然發覺。他好像面帶笑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