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原來是給貓留的門。白唯夫壓下心里對貓的些許不耐,繼續往前走,但他只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頭走回去。.“篤篤——”短暫的敲門聲過后,刷著綠漆的木門朝外開了一條縫,白唯夫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門只開了一半,里面的青年探出頭來,漆亮的黑眼珠對上他,澄澈平靜的眼神瞬間有些慌亂,立馬把門又關了二分之一,白唯夫只能透過一指寬的門縫看著他。“你好,我是這公寓其中的一位住戶?!卑孜ǚ虮M量放緩語氣,這位青年膽子這么小,怎么當上保安這職業的?“哦……您好,請問您敲門有事么?”青年稍微一低頭,額前那烏黑稀碎的頭發就遮了一半眼睛去,這樣看著顯出幾分畏縮,也顯出幾分可憐。“你養了貓?”“啊——是的先生?!?/br>白唯夫不想再看這青年的可憐模樣,簡潔明了地說道,“公寓不能養貓?!?/br>青年微微一愣,“我,我沒看到通知呀?”“我現在通知你了?!?/br>“哦……”白唯夫腳尖一轉,人剛要走,忽然聽見青年叫住了他,他回過頭來。“可是先生,我的貓平常不在這兒的,今天它想我,才來了,喏——先生你看,斜街那里頭,我住那里,它跟我住一起?!?/br>青年為了指對地方,終于放松了點門禁,探出個腦袋,手扒在門邊,食指指著對面斜街。白唯夫跟著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后回頭,青年已經再次縮了回去,一只眼睛透過門縫看著他。白唯夫垂目看著那只眼,心中忽然冒出“目如點漆”這個詞來。他思緒有一瞬間空白,等感官和思維再次同步時,他往后退了一步,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戴青有再跟他打電話,他還是堅持不改。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后,傳來幾個人爭執的聲音,白唯夫好脾氣地坐在沙發里舉著聽筒繼續等。大概過了有十分鐘,白唯夫抽到第二根煙時,電話那頭才傳來戴青的聲音。“你明天七點帶稿來我們社,我跟你說,一定得來啊?!?/br>白唯夫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嗯了一聲。電話掛斷,他把聽筒放回去,保持原姿勢,慢條斯理地抽煙,把煙抽到底了,才扔進垃圾桶,起身去洗澡。這間公寓還算大,但他一天除了洗澡睡覺,幾乎都只待在書房,至于一日三餐,都委托人送來,交到保衛室的青年手上,然后再由青年送到門口。擦完頭發,他下意識走到落地窗前,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樓下的保衛室,他寫思路有不順暢的時候,就站在這里,看著樓下放空,比枯坐冥思好得多。之前的那個守門大爺一般不出來活動,整天泡杯茶聽戲曲,但新來的這個青年不一樣,他雖然也差不多整天在里面看書讀報,但每天會定點出來幾次,提著個鐵皮桶花灑,在樓下花壇澆來澆去,那幾個花壇從來只有草,也不知道他在澆什么。今天青年依然很準時。澆水時,那只白貓跟在后面亦步亦趨,倒沒有他討厭的那種野貓模樣。看青年澆完水,白唯夫轉身回到書桌前,抽出一沓干凈的稿紙,擰開墨水蓋,給鋼筆上墨。.第二天早上,白唯夫換上簡單的白襯衫和深灰馬甲,頭發直接全部往后梳,剛從沙發上撈起西裝外套,門被輕輕叩響。熟悉的無節奏的三聲。他打開門,發現青年站在門外,他心中有些詫異,往常他開門,只有一份飯食擺在外面,人跑得很快。青年整個人看起來很緊張,手里捧著飯盒,上面還擺了一盒沾著水珠的新鮮小櫻桃。“那個,先生,您昨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我……這是新鮮的山櫻桃,已經清洗干凈了,希望您……希望您……”青年的瞳孔甚至在顫抖,一句話說到這里,忽然卡殼了似的,憋半天沒憋出來下一句。白唯夫接過他手中的東西,道了聲謝,轉身去從外套里拿錢夾,可是等他回到門邊時,人又跑沒了。或許他應聘保安時,主管就是看上了他跑路的速度。白唯夫看了眼飯盒和櫻桃,把它們都放到了餐桌上。沒時間吃了,他拿起外套,幾步出了門。出大門的時候,青年正進行他每天早上的澆灌,看見他出來,下意識躲了一下,但又馬上挺直了腰,嘴唇蠕動似乎想跟他說什么,不過白唯夫沒時間同他聊,瞥了他一眼后,走出鐵柵門,攔了輛車,彎腰坐進去。汽車引擎聲音很大,后面噴出來的塵煙也很大。青年靜靜看著汽車飛快地駛離公寓。.白唯夫走進戴青辦公室,發現里面還坐著一個中年人,那人他熟得很。“唯夫,你來了?!敝心耆藦纳嘲l上站起來。白唯夫腳步微頓,還是走了過去,伸出手和他淺握了握,輕輕一笑,“劉叔?!?/br>劉安國點了點頭,“坐?!?/br>白唯夫坐到沙發上。“唯夫,聽說最近報紙上寫你的文章不少啊?!眲矅甸_浮在水面的茶葉,一口一口嘬著茶。“寫誰,寫什么,都不稀奇,筆頭是自由的?!?/br>劉安國笑了幾聲,“你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但是唯夫啊,你已經長大了,要知道有些東西,還就不是想怎么寫就怎么寫的?!?/br>“您指性愛?還是同性?”劉安國臉上一僵,眉頭要皺不皺的,戴青看了他一眼,白唯夫始終帶著些許笑意。“你父親他,這兩天還跟我聊起你?!眲矅掝}忽然一轉。白唯夫點了點頭,“他是挺在意我又給他潑什么臟水了?!?/br>“誒!”劉安國表情忽的嚴肅起來,“孩子你不能這樣說話?!?/br>白唯夫合上嘴,將坐在他對面的兩人都看了看,然后站起身,“與稿子無關的話,我先走了?!?/br>戴青誒了一聲,跟著站起身。劉安國抬起頭,“唯夫?!?/br>白唯夫低頭看他。“你要是想出版也可以,但你得按照我的意思做一點修改,你是有天賦的孩子,你的成就我和你父親都看得見……”“不能改?!卑孜ǚ蚱届o地看著他,“您要是看過我的,就一定能懂,在虛假世界里迷失的兩個靈魂,他們的孤獨互補、焦慮安撫、絕望消減,在社會的懸崖邊自殘,那是鮮淋淋的血的交融,必須有一場又痛又激烈的性愛來拯救他們的空虛?!?/br>“當人對自己和整個世界的存在都產生困惑和懷疑時,只有原始沖動和性本能才能讓他們感到自己原來還是活生生,只有用感官的痛與快才能抵消精神的虛無和迷幻,愈痛愈真,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