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自在。

    “還想躲我到幾時？”李勖聲音低醇。

    少卿，他道?：“我不是不去找你，只是擔心……”他頓了頓，“你后悔了?！?/br>
    林風眠心道?，我真不是等你找我來著，低聲道?：“我說過，我是愿意的?！毖粤T，眉目垂著，哎呀這說的是什么。

    身后的人短暫沉默，握住她的雙肩，將她轉向自己。

    林風眠暗暗覷著他，李勖的雙眼像是浸在烈酒中，她不禁一顫，因從未見過這樣坦白且極富掠奪性的眼神，這眼神卻又不會使她不舒服，過一陣她懂了，那是有更濃烈的情緒被他刻意壓在了眼底，至于她所見，已是不得已的流露。

    李勖的小心，呵護，使她動容。

    下一瞬，眼前一暗，他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春天到來時，衛允也來了。

    林風眠驚喜道?：“衛將軍快進屋，外面冷，嘗嘗我們自己養的雞下得蛋?！?/br>
    衛允脫鞋進屋，跪在蒲團上，誠惶誠恐接過李勖為他沏得茶：“不敢不敢?！?/br>
    林風眠嬉笑著坐他對面，衛允一下子臉卻白了，指著墻上掛得農具，好些自己也叫不上名字：“他們讓王爺自己干農活？”

    李勖付之一笑：“別有趣味，不事農耕不知民苦，以前是我活得狹隘了?！?/br>
    轉眼見林風眠低頭偷笑，敲敲她頭，她搶白道：“他呀，去年養死了一片蘿卜、豌豆、韭菜，剛還說要種一些小蔥和白菜，我瞧著你明年來也是吃不上的?！?/br>
    衛允被這兩人的親昵動作下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你們……”

    李勖點點頭，右手覆上了她的。

    打量著林風眠垂首嬌羞的磨樣，衛允心道?猜得沒錯了，后面的話沒有說，轉身舉起麻袋，無數信就砸了出來。

    看呆林風眠：“這么多？”

    衛允道?：“多半是林大人的，小林大人也有不少，余下的是孟老夫人、沈丞相、盧尚書、六郡民兵，哦對了，還有戎國三皇子的?！?/br>
    “戎三皇子？他不給自己父王寫?信，給我們寫來作甚？”

    一提這，衛允就樂了：“這位也是個怪胎，在京師做質做得風生水起，仿佛天生就是做質的?！?/br>
    林風眠已經壓制不住八卦的小心臟：“快說快說?！崩钲迷谝慌允此?。

    衛允道?：“這戎三貌似非常中意林大人，想與他深交?！?/br>
    “我大哥？”

    “正是，但林大人如今賦閑在家，沒有出仕之心，哪里還怕得罪人？

    或許想到戎三皇子就是與殿下……與王爺對換之人，深惡痛疾?！?/br>
    林風眠十分奇怪，自己大哥什么樣子她能不知？對外人，說好聽些叫耿直，說難聽就是油鹽不進的臭脾氣，戎三皇子是怎么了？思?來想去，大概是大哥長得十分好看。

    李勖卻道：“潮止是坦蕩君子，三皇子慕之，不稀奇?！?/br>
    哦，是她想歪了。

    衛允再道?：“倒是蕭國公，頻頻向其示好，都被三皇子婉拒了，可越如此，那蕭國公越要將這塊硬骨頭啃下來，奇珍異寶往人家府里送，人家照樣不讓他登門?！?/br>
    她懂了，給她寫信，是在大哥面前刷存在感呢。

    “對了……”她話鋒一轉，“方才你說小林大人？”

    “是了，是姑娘的弟弟，林云棲，年初中了武舉，開春便可以上任了，朝廷文書已下來，說是隸屬兵部，正五品?！?/br>
    正五品，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林風眠知道是叫自己拖累了，有些不是滋味。

    李勖道?：“他能去考武舉，而非依賴祖宗蔭蔽直接請封，就是要向天下人說，他憑借自己實力堂堂正正，也正因如此，未來屬于他的東西，永遠不會有人搶得走?！?/br>
    林風眠稍有慰藉，確實如此，林云棲走的路，也正是無數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青年正在走的。

    別人走得，他的弟弟如何就走不得？

    她道：“快把信給我，那小子定在信中對我顯擺了?！?/br>
    衛允把信碼好，悉數遞上去，她笑笑指著屏風：“我去后頭讀信，你們聊?！?/br>
    李勖點頭，待她在后面安靜了，與衛允俱是神色一肅，茶盞擱置，對幾而立：“說吧，怎么了?！?/br>
    “王爺，京師不好?！?/br>
    李勖不語，他繼續：“齊國大汗上月對陛下發難了，起因不過是邊境那座城池歸誰。

    說是城，實際只是千余人的村落，在輿圖上都表不出來。

    咱們陛下已經退讓了，城歸北齊，梁軍撤退?？赡潞喅梢ё〈罅撼繁t了十日，如今定要兵戎相見?！?/br>
    “再有，故蕭國公在流放途中失蹤了。他meimei上月被陛下打入冷宮?！?/br>
    衛允抬頭看著李勖，他心知，拿這些叨擾雍王萬是不該的，只不過天下若真的大亂，名主難求啊。

    林潮止隱退后，兵部系統一干元老也開始不問世事。沈摘在上書陛下多次仍得不到答復后，似乎也沒了進一步動作。

    他是真的有些凌亂，把希望全寄托在這里了。

    “王爺？”

    李勖卻道：“這與我，有何干？”

    第57章 上巳

    衛允又耗了半個時辰, 走的時候頗有些不情不愿，如非身有要務，在院中搭個帳篷住下也不是不可能。

    他?走后, 李勖繞過屏風，站在林風眠身后，笑?問：“信中都說了什么？”

    林風眠仰起頭看他?, 李勖坐到她身旁，聽她道：“云棲長本事了,如今也收徒弟了。太傅有意將長女許配給大哥，大哥你是知道的,性子一貫清冷，倒是祖母似乎有意撮合?！?/br>
    “嗯……”李勖點頭, 聽她繼續,“霍統領因著?闖宮的事，被陛下責罰，降職一等，罰去一年的俸祿，說來是我連累他?！?/br>
    “懷柔姑母似乎因此舒心，本已經閉門不出，近來又開始走親戚?！?/br>
    夫君納妾, 還是平日跟在自己身后嬸嬸長嬸嬸短的晚輩，說出去臉上無光, 林懷柔索性稱病在家，也好過做了人家茶余飯后的談資。

    這些日子，霍宏開始也會埋怨被林氏拖累, 但年后去給林懷柔的父母請安，被岳丈好生敲打一通, 顧及仕途不順，好些事情且需要大舅子?幫襯，回家也就安生多了，連那屋去的都少了。

    夫君敬重娘家，也是對她的敬重，林懷柔一下子?回復往日神采，午膳一過便去串門消磨。當然，對家里那位暫時被冷落的姨娘沒少奚落。

    林風眠捏著信，一件件地學與李勖聽，從孟瀾說到林懷芝在邊境的生意。

    一會兒又似說書先生，老氣橫秋地點評幾句，他?由著她胡鬧，靜靜聽著。

    林風眠當然知他對宅子?里的事不感興趣，可事關家國、朝堂的都太苦了，她情緣他?拋開那些，換換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