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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大概是紅姑這個威脅不在了,他也不便留她,心中說不出的滋味,許是這些天與李勖待得習慣,驟然分開,竟有一絲眷戀。 林風眠被這想法驚了一下,搖搖頭,也迅速鉆回房間。 后半夜醒來,她聽到李勖的房中似有動靜,想起今日二王子不加掩蓋的敵意,她不放心,決定起身去看看。 李勖的房門是開著的,林風眠頓足,喊了一聲,無人應答,遂推門而入。 水氣氤氳,地上是凌亂的衣衫,無所顧忌地丟在水漬上,李勖背對著門,坐在踏上,上身不著片縷。 林風眠的臉頰,不可抑制地紅了,慌張轉身,就見屏風后有一個大大的木桶,是用來沐浴的,眼下水還是熱的,冒著白氣。 “別碰它!” 李勖急促嚴厲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出去……” 便是再遲鈍,也終于意識到不對了,林風眠跑到床邊,急問:“你怎么了?” 他雙目緊閉,有汗漬不斷從額角冒出,雙手緊緊抓住膝蓋,青筋暴起。 “李勖!你怎么了!” 反應過來,她驚道:“是大王子的酒!” 那酒里有毒!解藥必是放在大王子身上了,眼下人還在行宮,她不確定如何接近他,但總要試一試。這時,自己的手臂卻被李勖抓住。 他沙啞道:“不是毒藥,別去?!?/br> 不是毒藥,那是……聯想到方才一幕幕,他觸碰自己肌膚時的guntang。 “是……” 李勖點點頭。 “你知道為什么還喝他的酒!”她快急哭。 “他在試探我,我唯有飲下那杯酒,方能證明,昨夜我沒去過千松坡?!?/br> 昨夜李勖趕到時,紅姑正在把酒囊交給齊非,酒囊中,是這世上最烈的逍遙散,單單嗅到,便足以使人動情。 想也知道,紅姑企圖說服齊非用在林風眠身上,她是大王子的人,這么做不過是想讓李勖恨透二王子,助大王子一臂之力,而?她紅姑也可因為立功,重新回到舊主身邊。 可是他怎容旁人以林風眠為籌碼? “是你殺了他們?” 李勖點頭,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汗如雨下。他艱難忍耐著,為著不令林風眠擔心,卻微弱地扯出個微笑:“別害怕,回房去吧,明早就沒事了?!?/br> 林風眠卻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就是這個人,前世默默護她平安,今世亦是為了她,闖宮、反叛,就在不久之前,遭人暗算,還是為她林風眠。 “你干什么?!崩钲脦缀醯秃鸪雎?,她輕褪衣襟,無比淡然:“不然你會死?!?/br> 第56章 與他 時至今日, 李勖已經忘記,眼前這女孩是何時闖入自己的心里。 那年她嫁,他跪在誠明殿前三天三夜, 未得見圣駕。 他討得是大梁子民的公道。當看到女孩披著嫁衣,冰天雪地中,不過一抹緋紅, 也生出幾分憐意。 后來驚聞穆離戰死,已是三百多個日夜以后。 滿朝文武或提倡議和, 或提倡趁勢北上,作為儲君, 那段時間他也忙得焦頭爛額。 只是多少個清冷無人的夜晚,他的心間會倏爾飄過一道?柔弱的身影。 第一次和親, 他沒能阻止, 再嫁外族,是何等恥辱?他已有心將她接回。 哪想,穆簡成繼位時,他被托在了北戎戰場,與將士們浴血奮戰。 一件事耽擱,剩下的就都來不及。 再回來,她被高高懸于刑架, 齊人在她身下點火,用她祭旗。 那天, 他對屬下司馬葳說:我要繞道?去救一個人,我虧欠她良多,你們可愿冒險跟隨? 司馬葳道:愿意, 只是天下還有殿下虧欠之人? 有的,他說。 星夜兼程, 他換了三匹馬,他也知道,齊人等的就是自己的出現,不會立刻對她動手??墒撬恢?,為何仍然這么著急。 司馬葳問,擔不擔心是一個圈套,李勖搖頭,縱使圈套吾往矣。 后來,他見到了一個與記憶中不一樣的林風眠,她樂觀,勇敢,狡黠,每個將士都喜歡她。 在受降城,在北郡六州,他一次又一次認識她,欣賞她。 那道柔弱惹人憐愛的影子仍然偶爾自心間飄過,只是李勖篤定,于林風眠,再不僅僅是虧欠了。 與穆簡成相遇,他會不自覺地拿自己與他比較,見到他二人獨處,嫉妒在身體里燎原,可當著她的面,他偏偏要忍著,不表現出來,這下愈發難耐。 那次,也僅僅那一次,在客棧里他險些將她欺負了。 清醒之后,是那么懊悔,真想抽自己個嘴巴,也心疼她…… 面前,林風眠將衣袍一件件褪了,頭發散亂垂在肩上,他止住她脫下最后一層遮蓋的手,用殘存的理智,抑制住內心堪比波濤洶涌的欲望。 她似是看懂了,輕聲道?:“我是愿意的?!?/br> 她是愿意的,她是愿意的。 于是,這最后一份理智,土崩瓦解。 他親手褪去她身上的薄紗,她顫抖一下便被他霸道地覆住。 羅帳搖曳,似水中行舟,微一劃撥,漣漪自成。 急如驟雨的一場歡愛,平息后,仍留一室的悸動。 林風眠看看身旁因藥效彌散而沉沉睡去的李勖,赤紅著雙頰,穿好衣服,又默默地把凌亂不堪的發髻重新整了,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庭院幽幽,寒星滿天,從這里看到的明月與梁京的會否不同? 她挨著石階坐下,久久仰望,等脖子木了,酸了,才垂下目光。 她終不再是個孩子。 翌日天沒有亮,林風眠就外出了。 她走走停停,喝了一碗羊湯,生是等到店鋪全部開張,一間一間地逛下去,逛完也到中午了。 待回到家整理時才發現買了許多不該買的。 立春的新衣是下個月馬上就能穿,可怎么包裹里還有許多棉衣?看來是要留到明年了。 除了衣物,她還買了許多狼毫和宣紙,平日無聊就靠讀書寫?字宣xiele。 可是細細數來,才發覺只買了筆,卻沒買墨。 擇日不如撞日,也不歇息,放下手里的活計,林風眠就又跑到集市。 這回她買了不少墨、硯臺。當然不及梁京來得精美,但戎人自覺發明了新玩意,山川河流、牛羊牲畜繪于墨上,也算妙趣橫生。 她覺得新鮮,牛的,羊的,狗狗的,一樣買了塊,最后就又買多了。 田間溜達半晌,躺在山坡上小憩,見天色將晚,這才拖拖拉拉回家去。 院內寂靜,許是李勖等不及自己吃過了,她松口氣,回到自己房中。 豈料合上房門燈也未燃,便跌進一人懷中。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她知是他,因以并不害怕,只是